“這是,你以前受的傷?”
他語氣輕描淡寫:“嗯,早愈合了。”
黎頌幫他,擦拭血迹。
發梢尾随着她低頭,從他陳年的舊疤上,輕掃而過。
青年指尖,動了動。把她的長發撥開:“别晃了,有些癢。”
她輕哦了聲,把頭發完全紮起來:“這些工具,我該怎麼用?”
“先用剪刀,把傷口剪開。”他說着,“拿點水,擦幹淨。别緊張,直接縫就可以了,實在不敢下手的話,把東西給我也行。”
那是道狹長的傷口,并不淺。
黎頌拿着紗布,輕按上去。
感覺他,也跟着身形,顫了下,應該是帶着明顯痛意的。
“動手吧。”他說。
她鼻尖,有些泛酸着:“時晚說,沒有麻藥了,你真的能行嗎?”
“嗯,應該能行。”他輕聲道,“不然的話,你和我一邊,聊會兒天。這樣我就不會,沉睡昏迷過去了。”
黎頌應聲:“好。”
她第一次幫人縫針。
宋逢年雖清醒着,一直指導她,但她還是指尖顫抖着。
最終縫的傷口,并不好看。
歪扭着,像條縫補的遊魚,一如他右手指上的梅花缺口。
“無妨,挺好看的。”
還好他壓根不介意。
黎頌終于完成後,掌心指尖,沾着血和濕汗,長舒一口氣。
“睡一覺吧。”她說,“說不定,醒來就會好很多了,周遭世界也會跟着變好。”
……
長明街中,湧入了一行搜捕掃蕩之人。
車輛駛入,崎岖的青石路搖搖欲墜,被碾壓着呻.吟。
“那群人來了!”
為首的惡鬼,扣着手裡的槍:“别動,一個都不準動。誰動,我就崩了誰。”
“你們今天,有沒有見過,一個臉上有刀疤、開黑色轎車的男子?”
他一個個詢問過去。
最開始,不吭聲回答的人,被刺刀捅傷。
惡鬼扳過他們的臉,吐了幾口唾沫:“在問你們呢,到底,有沒有見過?”
“沒有見過。”
“黑色轎車也沒見過?包括為帝國效勞的那些人。”
被槍指着太陽穴的男子,想到了什麼,呸了一聲:“沒見過。”
“是有個走狗,在你們商行幹事。往日開過黑色車,今天沒見過。”
刺刀往他腿上,捅了個血洞:“他當真沒出現過?”
“啐,沒見過。”
“我們才不會包庇他呢!沒見過,他臉上,也沒有疤。”
最前面的那輛車,聽着彙報。
車窗降下來,裡邊戴黑框眼鏡,書生氣質的男人颔首了下,标準的日語發音:“去搜。”
于是巷尾,那間灰色房屋被踹開。
這群人魚貫而入,将本就簡潔的家具陳設,砸了個稀爛,刮走能找到的錢财。
“沒有發現,不對的蹤迹。人确實出去了,不在家。”
有手下,附耳告知着情況。
戴黑框眼鏡的男子,溫文爾雅開口:“真神奇,排在他前頭的,這幾日都死了。”
“長官,他也受傷了。”
“是保護黃老闆受的傷,有我們的目擊者,并沒有參與其它刺殺中。黃老闆現在,很賞識他。”
“這樣啊,那個刀疤呢?”他問。
“沒找到人,也死不見屍。他殺了我們的憲兵,在商行的其它人,應該是個抗.日分子沒錯。”
男子平靜道:“繼續搜捕他,不要放過。”
這群惡鬼,照例搜了各處,包括長明街。居民區,連同江時晚開的醫館,都被翻得一片狼藉。
有些人怒目而視,即便沒出言。
也被捅傷,血濺在斑駁的石路上。
戴黑框眼鏡的男子,降下車窗,剛道了句走吧。
他目光微頓,蓦然間,落在灰色房屋的陽台上。注意到了那件,黑色的外套。
正滴答着淌水。
他眸色中,浮起了絲陰沉。
這時視線中,出現了黎頌。
她用煤灰沾了臉頰,正趕回來,收下那件衣服。
“站住,你是這家的什麼人?”
她回過頭,迎上指着她的一杆槍。掌心被汗浸濕:“我是他……的未婚妻。”
反正扮演過兩回了。
宋逢年說過,他沒找别人扮演,不會有穿幫的可能。
黎頌頂着注視,收下了那件,尚隐約帶了絲血腥氣的外套。
好在那群惡鬼,将信将疑。
但最終将槍移開了,他們還急着,去追捕“刀疤男”:“行了,都走吧。”
她松了口氣。
并沒有注意到。站在陽台上時,有人坐在車裡,正望着她。
也許是記憶很好,不尋常的敏銳。對方一眼掠過,她臉上的煤灰,認出了她。
那男子在側頭,點唇邊的煙。望着她,煙霧缭繞間,動了下唇角:“是她啊。”
“那次,商樓搜身時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