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茵茵和沈百希是被一陣銅鑼聲吵醒的,阿喜婆那标志性的嘶啞嗓音穿街走巷地吆喝着:
“吉時将至,請各位賓客前往劉府宗祠,參宴觀禮!”
聲聲高喊驚動了整個村子,不隻是他們三人,幾乎每戶人家的門都吱呀作響地打開,原本沉寂的村落躁動了起來。
“等等。”周祺擡了擡眼鏡,似乎透過鏡片在觀察什麼,“所有村民都出來了,一個個跟在阿喜婆身後。他們的狀态……有點不妙,我們晚點再出去。”
見劉茵茵投來困惑的目光,沈百希解釋道:“周祺的特殊天賦是‘攝像頭’,他走過的地方都會成為他的監控區域,剛才他提前看了一眼。”
劉茵茵這才恍然大悟,果然是個很适合解謎和分析的能力。
于是,一行人等到銅鑼聲漸遠,村民開門的響動也稀疏下來,這才悄悄打開房門,遠遠跟上了隊伍。
大白天的無人提燈,阿喜婆仍提着銅鑼走在最前方,身後緊随一大群村民。他們步伐虛浮、脊背佝偻,餓得前胸貼後背似的,連腹部都塌陷了幾分。
但這些村民又異常亢奮,嘴裡不停念叨着“好餓好餓”,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祠堂的方向。
當隊伍經過劉茵茵和虞绛所住的房屋時,對面的屋門大開,一股濃烈的腥臭撲面而來。劉茵茵下意識往門裡看了一眼,卻頓時寒毛直豎。
院中殘留着大片深褐色的血迹,蔓延至井邊。而井口旁,赫然散落着一件熟悉的女子便裝。她覺得有些眼熟,多看了幾眼才猛然反應過來,那是……小藝的衣服!
那個在新娘院子驚慌逃跑的玩家,竟真的沒能逃出去!她大概是迷失在鬼打牆的村屋之間,然後被村民引誘入屋,最終落得個被分食的下場。
一絲涼意爬上脊背,她們若是與這群餓得發瘋的村民共赴婚宴,誰知道他們虎視眈眈的是宴席上的是飯菜,還是活生生的玩家?
劉茵茵打了個哆嗦,趕緊低下頭,加快了腳步。
走不多遠,前方便是一座肅穆的宗祠。阿喜婆在宗祠門前停下腳步,她緩緩回身,目光精準地鎖定了三位玩家,嘴角勾起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第二日,乃是婚宴。”她緩緩道,“按照賓客須知第6條,婚宴将持續至明日天亮,期間請各位賓客保持清醒,盡情享用席上美食,務必不可浪費食物。屆時,新娘若能通過先祖考察,才算禮成。”
她頓了頓,語氣陡然一轉,陰恻恻地笑了起來:“若是通不過嘛……那就隻好從你們中再挑一位,代替她的位置。直到先祖滿意,才能進入第三天的洞房夜。”
沈百希瞪大了眼睛,驚呼出聲:“這也太無賴了吧!我們明明隻是賓客,怎麼還要走完新娘的劇情?”
阿喜婆并不搭理她的控訴,轉身帶隊走入宗祠内。祠堂大門森嚴,饑腸辘辘的村民們低着頭,一個個餓得前胸貼後背,竟沒人注意到頭上的宗祠牌匾。
唯有劉茵茵心懷忐忑地踏過門檻時,仿佛感應到什麼,擡頭看了一眼。
咦?她眼花了嗎?
否則的話,劉府宗祠上方,怎麼會懸着一塊寫着“蠟妹棋牌室”的門牌?
***
此時,虞绛穿上了正兒八經的紅色嫁衣,紅蓋頭垂落,布料隐隐透光。她坐在宗祠享堂正中的蒲團上,身後是供奉先祖的牌位。
出門前,阿喜婆叮囑她,今夜新娘須依照婚書要求的“守禮從規,取悅鄰裡”好好表現。要讨好村民、取信先祖,熬過整夜才能迎來第三天的洞房環節。
“要是熬不過呢?”虞绛挑眉反問。
“那你就永永遠遠留在村裡。”阿喜婆露出一個森然的微笑,“留下來,陪我們迎接下一位新娘。”
“壞人。”虞绛低聲罵了一句,卻也按捺下暴走的沖動,像一隻蜘蛛靜靜蟄伏在蒲團上。
阿喜婆冷冷地投來一眼,便轉身離開。而虞绛的身邊,那個俊朗的鬼新郎正端坐在紅木椅上,眼睛閉着像是沉沉睡去。供案上犀角香燃燒着,縷縷異香自行向他飄去。
良久,院子裡傳來動靜。透過透光的紅蓋頭,虞绛隐約看見一群人浩浩蕩蕩地湧入,很快便找到席位坐下。
她偷偷掀開蓋頭一角,隻見那些面色發青、神情狂熱的村民已坐滿四桌,而劉茵茵與其他兩位玩家則瑟縮在角落的小桌,還剩一張空桌。
虞绛看過去的時候,剛巧對上劉茵茵的視線,隻見她瞬間激動地揮舞起了雙手。虞绛回以一個勝券在握的眼神,示意她放心,然後重新垂下蓋頭。
當兩個副本重疊,會引發怎樣的同化效應?
虞绛不知道,但她冥冥中卻感覺,有什麼在潛移默化地改變了。
她聽見外面大門合上的聲音,整個空間像是徹底封閉了起來。與此同時,自己與副本門牌産生了某種連結。
一縷無形的絲線,一頭牽着門牌,一頭纏繞着她。
即便隔着紅蓋頭,她也能感知院中每個人的神态、動作與語言,就像她以往在蠟像館副本中擁有的全知視角一樣。
但同時,作為荒村副本的新娘,阿喜婆和婚書的要求也為她綁上了枷鎖。她清楚自己不能撕下嫁衣,也無法肆無忌憚地釋放蠟液技能毀滅村莊。
她必須扮演好未出閣的新婦角色,讨好村民并博得先祖青睐,順利推進劇情至洞房夜。
真奇妙,進入這個副本的時候她還是玩家,然後又成了遊戲NPC,再後來又撿起半個副本Boss的身份。
那麼,有沒有辦法,可以兼顧這三種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