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新郎的手緊緊扣住虞绛的肩膀,吐字時的熱氣輕輕噴在她臉頰上,有些發癢。虞绛不禁腹诽,這副本裡的男鬼怎麼跟活人一樣,居然還有氣息?
雖然不清楚他為何這麼做,但眼下這一切正好對她有利。于是,虞绛壓下想給這男人來個過肩摔的沖動,勉強維持着倚在他懷裡的姿勢,朝阿喜婆微微擡了下巴。
“這下可以了嗎?”
阿喜婆見鬼新郎突然上前,本就愣了一下。再聽他那似情話般的呢喃時,她的臉色驟然陰沉,渾身散發出前所未有的低氣壓,如刀的眼神仿佛要将新郎千刀萬剮。
沉默了片刻,阿喜婆才不情不願地吐出兩個字:“可以。”
她深吸一口氣,繼續道:“恭喜兩位新人獲得先祖的祝福,待天亮之後,請回到享堂香案後的棺材裡休息,靜等今天的洞房夜。”
最後,阿喜婆頓了頓,目光落在虞绛身上,意味深長地補充道:“希望你扮演好新娘的角色。”
虞绛沒有細究阿喜婆話中的深意,隻想着自己終于通過了婚宴的考核,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随即,她迅速掙脫了鬼新郎的懷抱,和他拉開了一米的距離。
阿喜婆不再看這對新人,轉而尋找玩家的身影:“不過,至于賓客嘛,還是得在天亮之前吃完婚宴上的飯菜……嗯?”
然而,當她轉過身時,尾音卻生生頓住,轉了個彎。
隻見,三位賓客加個陸骁,正鬼鬼祟祟地圍在香案前擺弄着什麼。
“這香灰味道怪怪的,吃進去不會中毒吧?”沈百希挑剔地沾了一點桌上的灰,湊近鼻子嗅了嗅。
“還有其他辦法嗎?”沈茵茵哭喪着臉,“我可不想變成幹屍啊。”
周祺掐滅了案上即将燃盡的那小截犀角香,手指碾磨了層香灰,毫不猶豫地伸進嘴裡,舔了個幹淨。
接着他閉上眼睛,似乎在感受身體的變化。随着那股異香入喉,他覺得自己的身體變得輕盈了些,原本刺鼻的香灰也意外地變得美味了。
“放心,就算我們現在變成了幹屍,但副本通關後還是能恢複正常的。”周祺回頭,語氣平靜地安慰道。
“那要是通不過呢?”陸骁已經打了四圈麻将,理智終于回籠了大半。此刻他緊挨着劉茵茵,警惕地問道。
“這個嘛……聽說通關失敗的玩家會留在副本裡,可能會成為副本永久的幹屍NPC哦。”周祺的語氣毫無波動,平淡得仿佛在讨論天氣一樣。
“你能不能不要用這麼平靜的語氣說這麼可怕的事?!别吓着他們了!”劉茵茵忍不住炸毛,随即轉頭安慰劉茵茵,“沒事的,這一局我們應該穩了,你看那邊。”
說着,她意味深長地指向院中央。隻見虞绛正在和阿喜婆對峙,而那位俊美的新郎卻像個被抛棄的怨夫,深情又委屈地扯着虞绛的袖子。
看到虞绛好好的,劉茵茵的心終于放下了一些。是啊,有虞老闆在,肯定沒問題的!
“好吧,變幹屍就變幹屍吧,至少不需要吃那些看起來就惡心的爛肉,也不至于成為其他怪物的口糧。”劉茵茵心安理得地安慰了自己一番,随即抄起香案上的另一截犀角香,剛掐滅了火星便一掌塞進了陸骁的嘴裡。
陸骁:???合着是讓我試毒啊?!
幾人磨磨蹭蹭地都吃了一點香灰,再次走出享堂時,果然敏銳地察覺到,那些嗜血幹屍的敵意少了幾分。
幾個原本虎視眈眈的大個子在看到四人重新回到院子裡時,先是警惕地打量了一眼,随即像是發現了同類,便興趣缺缺地移開了目光。
然而,還沒等幾人慶幸,阿喜婆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
“看來,幾位賓客很想成為亡者啊。”她面無表情,冷冷地問道。
雖然臉還是那張臉,但幾人明顯能感受到,阿喜婆從虞绛那邊回來時,身上帶着一陣強烈的低氣壓,甚至壓抑着一股随時會爆發的無名火。
沒人急于回答,阿喜婆便自顧自地繼續說道:“既然如此,亡者擡棺,賓客跟随。洞房合柩,入土禮成。”
“等夜晚再次降臨,你們就回到祠堂門口來擡棺吧。”她說完,也不看玩家們的反應,便轉身徑直走向祠堂的出口。
當她的身影消失在院外的走廊盡頭時,灰蒙蒙的天色乍然洩出第一縷晨曦。
天亮了,漫長的夜晚終于過去了。
剛才裝死的先祖不知何時恢複了意識,趁着虞绛不注意,悄悄和另外兩個先祖一同消失在了院中。
那些飽餐的幹屍們茫然地看了看四周,随後也拖着沉重的步伐,向門外走去。
這個副本終于隻剩下最後一關:洞房夜。當虞绛想到“洞房”二字,她的目光便下意識地掃向身旁的鬼新郎。從剛才開始,這個奇怪的男鬼便毫不掩飾地盯着她,眼裡溢出的溫柔仿佛真是在凝視自己的愛人。
“你看我幹嘛!”虞绛又兇又橫地眼刀一掃,實在是受不了對方這副樣子。
“娘子好看。”鬼新郎的聲音缱绻而撩人,甚至伸手輕輕勾住了虞绛的衣袖,“娘子,我們該一起入棺休息了。”
他刻意拖長了“一起”兩個字,虞绛瞬間起了一片雞皮疙瘩,這還是她作為蠟像人沒有過的體驗。
她下意識想收回衣袖,可嫁衣款式繁複,鬼新郎的袖口恰好鈎住了她衣袖上的銀片裝飾。虞绛毛毛躁躁地用手拉扯,結果兩人的衣袖反倒勾扯得更深,更是難以解開。
“别着急,慢慢解。”鬼新郎輕柔的聲音再度響起,他修長的手指拍了拍虞绛的手心,細緻地拆開那些糾纏的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