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寂寂的夜,聽不見任何聲音。
太過安靜了。
商雲鶴翻了個身,從床上坐起來,漆黑的夜裡隻有他模糊的身影。
沒有一絲困意。
已經徹底平靜下來的商雲鶴,開始思考今晚發生的事。
商雲谏說的沒錯,确實怪他。
他早已意識到兩人之間的關系超出了普通兄弟相處的界限,隻是對商雲谏的縱容已經成為了他的習慣。
如同他和商雲谏睡在一張床上這件事。
小時候不覺得有什麼,成年後理應分開,可他還是習慣了商雲谏陪在他身邊。
是自己刻意忽視了商雲谏的感情,并把它合理化,然後理所應當認為隻是商雲谏沒有安全感。
因為是親兄弟,所以放松了警惕心?
還是因為習慣,所以不在意商雲谏的所作所為?
徐弘提醒過他,魏衍提醒過他。
旁觀者似乎都知道商雲谏對自己存在特殊的情感,唯獨當局者還在裝糊塗。
可即使如此,商雲鶴還是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
他擡手摸了摸嘴唇,厭惡嗎?似乎沒有,那一瞬間隻有震驚和憤怒。
震驚于商雲谏的直接,憤怒的是他的行為冒犯了自己。
除此之外呢?
若是換一個人,恐怕現在早已人頭落地。
可偏偏對方是商雲谏。
一想到他,商雲鶴隻覺頭痛,自己從小護到大的弟弟,自然是下不去手。
而且現在的情況,以商雲谏的性子,若是處理不好,很容易壞事。
商雲鶴一夜未眠,第二天,剛起床就看到商雲谏抱着胳膊靠在殿門口,側頭專注的盯着他。
李元眼尖,忙上前,悄聲道:“殿下,二皇子一夜沒睡,一直站在這裡。”
商雲鶴裝作看不見他,徑直就往外走,李元擡腳跟上,“殿下,您沒吃早飯。”
商雲鶴沒反應,沉默着走了出去。
商雲谏全程沒有說一句話,隻是默默盯着他。
看見商雲鶴的身影快要消失在視線中時,他才擡腳跟上。
明顯商雲鶴在刻意回避他。
一整天都待在宣德殿。
商雲谏老老實實搬了一把凳子,突兀的坐在一邊,完全不顧進進出出的人。
魏衍和呂肅剛進來,就看到了他。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魏衍上前,道:“殿下,這是曲州剛送到的折子。”
李元上前接過,遞給商雲鶴。
呂肅悄悄側目看了眼商雲谏,對方的目光根本不在他們兩人身上。
從始至終,商雲谏一直盯着商雲鶴,身形都未有半分移動,臉上連一絲表情變化都沒有。
要不是他時不時眨着眼睛,呂肅都懷疑坐着的大概是個石塑。
兩人是吵架了嗎?
趁着商雲鶴看奏折的功夫,他伸手拉了一下魏衍的衣服,示意了他一眼。
魏衍也瞅了眼商雲谏,微微搖了搖頭,意思是他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而且他并不認為兩人之間會有矛盾。
不知道是不是顧及到一旁的商雲谏,商雲鶴看完奏折并沒有說什麼,隻是将其放到一邊,平淡的道:“這事不急,現在最要緊的是陛下的身體。”
話裡到底有幾分真意,沒人聽的出。
魏衍斂下眼神,語氣沒有起伏:“殿下,俣州的事對您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也是,父皇的病自然有魏大人操心。”
商雲鶴似笑非笑,意有所指。
一旁的呂肅臉色瞬間變了,默默往後退了一步。
魏衍俯身:“微臣相信,陛下吉人自有天相。”
不知為何,這話聽起來極為别扭。
商雲鶴與魏衍都清楚,商堯的身體已是病入膏肓。
太醫院幾乎用盡了所有方法,查不出病因,也無法醫治。
隻能眼睜睜看着商堯的生命一點點消逝。
說起來,魏衍在人前很少失态,每次談起商堯的身體,魏衍永遠都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态度。
完全看不出兩人之間有過多的關系。
若不是魏衍承認,商雲鶴大概真的以為那隻是傳聞。
商雲鶴不得不重新審視魏衍,他雖然喜歡藏着自己的情緒,但并不希望自己身邊的人這樣。
看不清的人,會讓格外不适。
“俣州的事過幾日再議吧。”商雲鶴說着看了商雲谏一眼,意思似乎是再說,有其他人在,不方便說。
呂肅敏銳的察覺到兩人之間出來問題,在魏衍開口前,道:“既然如此,那微臣和魏大人便不打擾殿下了。”
魏衍不解的盯着他,呂肅拉着他,笑道:“晚兩日也不會有什麼變化,魏大人不用擔心。”
說着,直接拉着魏衍就走了出去。
商雲鶴敲了敲桌子,李元立刻上前:“殿下,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