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山野來到赤潇房門前,下意識想推門而入,手到門上又改為敲門。“阿雨。”
門内傳來赤潇的聲音:“進來吧。”
房内水霧氤氲,空中淡香隐隐,屏風後傳來撥水之聲,一聲一聲泠泠,時快時慢動人。
觀山野道:“既然在沐浴,這新房的号牌我便放在這裡,你過後自來取。”
“等等!”赤潇聽觀山野腳步漸遠,自己苦心營造的旖旎氛圍竟不存在一般,不由急聲喚他,從浴桶中走出,扯過長澡巾的動作略粗魯,将黑色長巾往身上一裹,便繞過屏風,氣道:“怎麼,現在江師姐回來了,便急着攆我走了?”
觀山野卻在見着赤潇的那一刻,臉色瞬間陰沉得可怕。目光如鷹隼一般從赤潇赤.裸的肩頭掃過,又死死盯着。
“這是怎麼回事?”
赤潇被觀山野看得一抖,又聽他字字如同從牙縫中硬擠出來一般,便往自己肩頭一看,原來觀山野是在看這幾道疤痕。
他雙肩關節之處,皆有一條極細的淡粉疤痕,便如同一條細線一般,圍繞臂上一圈。
赤潇頓了頓,不看觀山野,故作輕松道:“不過是陳年舊事罷了。”
随後,觀山野竟無比激動,一把将赤潇肩頭擒住,力道之大,令赤潇痛叫出聲。
該是多重的傷,讓赤潇後來身為強大魔修都無法抹除?觀山野心中刺痛,極力用冷靜的聲音問:“怎麼回事。”
赤潇皺眉看向觀山野,心中一絲絲酸澀流過。觀山野,這般心疼他麼?
赤潇喉頭滾了滾,垂眸道:“既然這麼想知道,我就告訴你。不過,你先放開我,弄疼我了。”
觀山野一怔,忙松開手掌,自責弄疼了赤潇,目光仍盯着疤痕,等着赤潇的答案。
赤潇卻輕聲道:“還有别的,你要看嗎?”
觀山野面沉如水。
赤潇看了觀山野一眼,伸手牽住他的手,将其拉進澡巾之下。
澡巾之下是極為私密之地,觀山野沒有躲,伸手撫摸之時,心中升起一絲恐懼。
他從不害怕任何事,隻害怕阿瀾受傷。
觀山野手上有着薄繭,粗糙的指腹貼上大腿根滑嫩的肌膚時,令赤潇身子一顫。
随即,赤潇伸手輕輕一勾,純黑的澡巾滑下,露出白皙的赤.裸身體。
觀山野看見了。
赤潇兩側腿根,也有細線一般的疤痕,圍着雙腿纏了一圈,令觀山野心驚。
赤潇擡起手,輕撫着觀山野青筋暴起的手背。
那隻手看起來正壓抑着劈山裂海的力量,落在他疤痕上的力道卻溫柔至極。
“觀山野,你生來是仙門後代,怎麼會懂下界凡人要活下去,需要忍受多大的苦楚?”
赤潇那雙脈脈含情的漂亮眸子,蒙上一層水霧般的輕愁,秀美的眉頭輕輕蹙起,“我出身鄉野,自小流落在外,還長着這麼張臉。”
“所幸我很快便知道,美貌于我們這種卑賤之人是一種罪過,便塗滿黑灰掩蓋容貌,乞讨為生。我無戶籍,無法讀書,隻能多讨點食物,等着長大了去碼頭賣苦力。”
觀山野的手極輕柔地觸碰他左腿那條疤痕,好像這般就能将它抹去。“後來呢?”
赤潇想起什麼人,眼神冰涼,“後來,我漸漸長大,在碼頭做工,有一日縣丞找人搬貨,我便去了。洗掉臉上的煤灰,那縣丞一眼就看上我,我位卑力薄,跑了不到一炷香就被抓回去,原以為不過是被淩辱一番,隻當被狗咬了,想不到……”
赤潇喉頭一緊,一時沒能發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