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多多犯了錯,他姐罰它的時候,他也就看似委屈巴巴的蹲在家門口,實則一點都不服。
“你、你怎麼沒走啊?”他說完就想抽自己,這什麼廢話。
習熾沒說話,隻把下巴輕輕磕在膝蓋上,慢吞吞地眨了下眼:“走了啊。”然後手往對面門口一指,“沒鑰匙。”
“開鎖的還沒來嗎……”夏自野問着,嘴裡道歉的話轉了好幾遍卻怎麼也說不出口,隻能轉移話題。
“地上多髒你不知道?你穿的還是我的短褲。”
“那我現在脫下來還給你。”
“诶,我不是那個意思啊。”夏自野眉頭緊皺,走過去想把習熾拉起來。
習熾仿佛是蹲久了一樣,腳下不太穩當,一個踉跄,跌進了夏自野的懷裡。
夏自野一把接住習熾,還能感受到他那件牛仔外套上的魚腥氣和濕漉漉的感覺。但是還沒等他說話,習熾便一下子推開了他。
“抱歉野哥,哦不,現在應該稱呼您為夏先生。”習熾離開了一段距離,生疏開口。
夏自野急了,“怎麼了啊?一件衣服啊。”
“嗯,我知道。”習熾依舊客氣疏離。
夏自野被這句話噎了一下,腦子一下子亂了。他本來想好的那堆解釋,一瞬間又都不成型了。
他咬了咬牙,心裡擰巴着,蹲下來,試圖跟習熾對上視線:“你别這樣行不行?你這樣蹲門口,就像……”
“像什麼?”
“像——”
他卡了兩秒:“……像跟我欺負了你似的。”
習熾嘴角往上一動,像是要笑,可又沒真笑出來,隻是眸子輕輕一顫,眼尾一收,沒接話。
夏自野被這沉默逼得不太舒服,幹脆坐在了他旁邊,膝蓋一彎就磕上了冰冷的地磚。他忍着涼意,側過臉去看他。
“你到底在生什麼氣?”他問。
習熾沉默了一會,才開口:“我沒生氣。”
“你不生氣能出門?”夏自野有點急了,語氣帶點不自覺的火氣,“到底是我哪裡做錯了你跟我說一聲,我也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習熾盯着前方,“你一直都不是故意的。”
“自從發生那件之前之後,你就把那個人從你身邊踢出去了,不是嗎?所以你才會不覺得穿他衣服沒有什麼不對。”
“畢竟那隻是一件衣服。”
夏自野一下愣住,他似乎已經感受到點什麼了。
習熾轉過頭,終于看向了夏自野。
“但我還是覺得不舒服。”
“不是因為衣服。”他頓了頓,“而是因為,他的存在,或者說是衣服主人的存在。”
“他帶來的痕迹是磨滅不掉的。”習熾輕輕吸了口氣,聲音比剛才更低,“野哥,你知道你一直以來都是我的偶像嗎?”
“現在我很幸運地成為了你的領航員,是你身邊的人。可你卻讓我穿上,那個人穿過的衣服。”
他嗓音發啞:“也許你真的不在意,但我很在意。隻要和他有關的東西,一丁點兒我都介意。”
“你知道那種感覺嗎?明明現在到未來都應該是我陪你複出、是我坐在你副駕、是我和你并肩戰鬥,可你随手就拿起一件,他剩下的襯衫遞給我。”
“我控制不了我自己在這個人身上。”習熾說到這,笑了一下,像是在嘲諷自己,“我明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是剛剛實在沒衣服了。可我還是生氣了。”
“生氣你居然不知道,這件衣服它讓我有多難受。”
“他會一直提醒我你的過去,你受到的傷害。我生氣,可同時我也很難受。”
“……我沒想到,”夏自野開口,聲音低了下去,“我一直沒想過你會介意。”
習熾沒說話,隻是低頭扣着袖口的邊緣。時間已經臨近中午,太陽高高挂起,陽光微微傾斜,透過走廊盡頭的窗戶照了進來,驅散了兩人頂光印在地面上的陰影。
“你說得對,”夏自野的喉結動了動,接着說道:“我把他趕出去了,就覺得自己的生活已經跟他毫無關系了。我以為,隻要我不提,他就不會再出現。”
他轉過頭盯着習熾,那雙眼睛裡不再有平時的吊兒郎當,而是帶着懊悔:“但我錯了。我不提,不代表他真的消失了,他一直都在,甚至他存在于我的身上。”
“我真的從來都沒想過,我這個人,還有我的過去還能這樣傷害到你。”
他低下頭,伸手慢慢握住習熾的手腕,嗓音帶着從未有過的笃定:“習熾,那個人的确是我的過去。”
“可你是我的現在,是我的未來。”
夏自野盯着習熾的雙眼,“習熾,很抱歉,是我一直沒有考慮到你的心情,是我一直我行我素。”
習熾看着他,眼底像有細碎的波光在翻滾。
“我不是故意的,也不是故意不在意你,”夏自野說,“我隻是有點蠢……以前都沒人教過我該怎麼在意别人,也沒有人教過我如何去向朋友道歉。”
“現在我的搭檔是你,那你能教教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