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延舟已經坐下,将書本都放到了桌上,做好了前置準備工作。
“來了來了。”白曉梅急急忙忙走過去,注意到他握着習題冊的右手指骨微微泛白,唇瓣也緊緊抿着,看起來像是突然就不高興了。
接下來,許延舟說話時下抑的尾音更是印證了她的猜測。
跟之前的語氣沒什麼區别,但白曉梅就是聽出了差别。
明明在圖書館的時候還好好的……
“你在想什麼?”
砰的一聲,書本被重重放下,緊跟着是許延舟隐含不悅的聲音。
白曉梅被吓了一跳,反應過來急忙道歉:“對不起,我走神了。”
“平時沒好好學習,連臨時抱佛腳都不會嗎?”
毫不留情的話,讓白曉梅臉色一下白了兩個度。
她從來沒見過許延舟如此嚴厲地說話,一股委屈冒了上來。
“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在想,剛才遇到司茵學姐,她……會不會誤會我們?”
許延舟擡眼,薄薄的眼皮掀起,充滿了審視意味。
不知怎的,白曉梅心髒一提,莫名緊張起來。
過了許久,可能是幾秒鐘,也可能是一個世紀。
許延舟蹙眉:“你喜歡我?”
不像疑問,更像陳述。
“啊……有這麼明顯嗎?”白曉梅面上通紅,嗫嚅着反問。
又迅速補充,“我是喜歡學長你,但絕對沒有想過拆散你和司茵學姐!”
許延舟眉梢微動,似在若有所思,忽然又問:“你願意做我女朋友嗎?”
?!
白曉梅張大了嘴。
見她傻愣在原地,許延舟視線轉移到桌面,仿佛剛才隻是随口一提:“不願意就算了。”
“不是的!”白曉梅急切否認,帶着幾分羞澀,“我願意。我隻是沒想到,有點意外。”
他們認識的時間很短,才不到兩個月。
甚至初見的記憶也不是很美麗。
那天白曉梅的自行車撞到了許延舟的保時捷,後者主動提出了賠償。
看到從車上下來的青年,原本想好了該如何協商的白曉梅臨時改了說辭,鬼使神差地拒絕了賠償,轉而提出了補課的要求。
本以為不會被答應,沒想到許延舟第二天就同意了。那時她就像現在一樣驚喜。
“可是這樣的話……”白曉梅又想到了什麼,神情有些失落,“司茵學姐怎麼辦?還有那些人,肯定會說很多風言風語的。”
許延舟聞言,微皺了皺眉,似是不耐,聲線沒有絲毫起伏:“總是活在别人的目光裡,就永遠不會有真正的自我。”
“哦哦。”白曉梅讷讷點頭,隻覺得自己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
後面的補課跟以前沒什麼區别,許延舟還是那樣高嶺之花不可攀折的模樣,完全看不出來就在剛才多了一個女朋友。
白曉梅卻始終難以平靜下來。
心不在焉地看着課本上的文字,驚喜之餘,更有幾分埋在心底深處的不安和惶恐。
從跟許延舟确定關系的那一刻開始,她在面對無私幫助過自己的司茵時便天然矮了一截。這是再不想承認也客觀存在的事實。
但她真的不是故意想傷害司茵學姐的,她隻是太喜歡許學長了!
白曉梅望向身旁青年俊逸出塵的側臉,在搖擺不定中逐漸下定了決心。
對不起學姐,讓我自私一次吧……
等過段時間,就一個月,隻要一個月,我就會主動跟許學長分手的。
約莫正是懷着這樣難以啟齒的心虛,幾天後的課間,當秦嶺找上白曉梅,讓她離許延舟遠點時,白曉梅吓了一跳。
她想不明白對方為什麼會找上自己,他們之前全無交集。
“好……我知道了。”課桌前的高大身影遮住了大半光線,隐藏在陰影裡的白曉梅笑容勉強。
她記得這是同班那位經常跟校外人士打架的刺頭學生,連話都不敢大聲說,唯恐對方突然暴起。
秦嶺皺起濃眉,神色有些許不耐煩:“反正離他遠點沒壞處,他那個未婚妻邪門得很。”
“什麼?”白曉梅懵了。
這還是她第一次從别人口中聽到對司茵如此不利的話。
悄然端詳了兩眼,她才發現,之前聽到過的那句對司茵的評價“一個兩面派的高傲大小姐”,好像就是來自眼前這人。
“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白曉梅忍不住開口辯解,“司茵學姐人很好的。”
這是她的真心話,由于個中特殊的緣由,她總是控制不住地多關注司茵一些。
或者說,即使沒有特意去關注,也總能從别人的口中得知相關消息——
“司茵是誰?怎麼每次校考都是這個名字排在第一。”
“那兩個項目的特等獎都是司茵學姐的。”
“聽說隔壁學校有個人對校花一見鐘情,每天都送各種東西,要不是校花說了自己有未婚夫,估計還要纏着不放呢。”
“你知不知道剛才那邊發生的事?都拿刀了,好吓人啊!多虧了會長及時出面處理,這倆人才沒打起來。”
“前天路過學校旁邊那條小巷,你猜我看到了誰?是司茵學姐在救助無家可歸的流浪貓!”
……
樁樁件件,數不清說不完。
善良,勇敢,溫柔,正義,聰明……各種美好的形容詞都可以用到司茵的身上。
簡直完美到不真實。
甚至讓人生不出嫉妒的心思。
秦嶺聞言,有些莫名:“那你怎麼還跟許延舟湊那麼近?”
“……”白曉梅啞口無言。
要是之前,她還能說自己跟許延舟隻是普通朋友,但現在他們之間的關系有了質的改變,就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她低下頭,不肯再出聲。
隻是打定主意,要瞞好跟許延舟談戀愛這件事,絕對不能傳出去破壞他和司茵學姐的關系。
等到一個月結束就好了。
至于這一段時光,就當是她偷來的……
但白曉梅沒想到,隔天她跟許延舟确定關系的傳聞便不胫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