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勤堃把定位發給弈昊，剩下的全部交給弈昊了。

反正這仿生人能劫車、躲監控。

他就看那麼缥缈的一眼，也就那麼一眼‘曾經的家’。

駛向城中心的車上，熟悉又陌生的街道掠過。

城中街道上各式各樣新款的仿生人，以及滿是各家公司新款仿生人廣告，讓他不由感慨：明明是人類搭建的世界，最後為何世人卻沉迷上了仿生人？

“仿生人懂人類的感情嗎？”錢勤堃忽然開口問。

錢勤堃都不用等弈昊的回答，他自己内心早有答案。

也是。哪有仿生人懂感情的，都是人自己寫定的程序代碼。

說到底，人類隻是沉迷地在做讓仿生人愛上自己的事情。

就像他認為他的仿生人娜碧絲是真有感情的，那也是他單方面自相情願認為的。

“一點點。”

弈昊透過‘能源心髒’捕捉到人類情感的微弱波動，這是他自認與其他仿生人不同的地方。

“你喜歡陳沅，是代碼規定？”

“不是。偶爾，我覺得我像人類，有點感情。大部分時候，我還是個高級别仿生人。”

錢勤堃笑了：“我知道，每代仿生人開機認定好主人，就會愛上主人。就像每一代娜碧絲都會視主人為戀人。不過我更相信，萬事萬物都有感情。或許相處久了，仿生人也會有超越代碼的感情。當然，這也是我自顧自說的，至于是不是真的存在，我不知道。”

“……”弈昊沉默。他始終無法完全理解人類的脆弱情感。

錢勤堃見弈昊陷入沉默。

好吧，高級别仿生人恐怕也逃脫不了被代碼囚禁的命運。

他對于仿生人天真浪漫的幻想，終究也是幻想。

“我看到我家了。有點變化又好像沒有啥變化。”

車停在錢勤堃昔日豪宅家不遠處。

錢勤堃望着熟悉的大門，終究沒踏進去。

“真可惜，我的變化沒那麼好。可能移民就能變好了吧。”

他隻能做個膽小鬼，他沒有自己想象得那麼強大，他連家門都沒臉踏進去半步。

他隻能在内心誠懇地默念着：再見了，老爸老媽。我得和我好兄弟走一程了，可能回不了頭。你們的兒子前輩子是個廢物混蛋子，但後半輩子會好的。要是我好了，會回來看望您二位。

“看完了。走吧。”

“就這看完了？”

弈昊原以為錢勤堃會下車回家一趟，他都已經把附近所有監控設備全部入侵了一遍。

結果錢勤堃真的僅僅隻是看了一眼。

弈昊果真理解不了人類，他就算把‘移情測試’題庫刷成千上百遍，他怕是拿不到95分合格線。

“嗯，人吧，就執着一些不着邊際的事情。人的感情就是那麼複雜，”錢勤堃苦笑了一下，又打起精神道，“走吧，回流民區備點物資，咱們得移民了！”

車窗外的建築物，從高樓林立的鋼筋森林又變回了被歲月侵蝕面無全非的爛樓群。

錢勤堃看着與自己一樣頹敗的流民區，說道：“還是這裡踏實。”

弈昊清除入侵車輛的記錄，操控着車返回原地。

兩人下車，混進流民區人流最旺盛的中心地帶。

弈昊戴上陳沅的棒球帽，壓低帽檐問：“好了。還要去哪裡？”

“既然都坐飛船移民了，不還得準備糧食嗎和藥品嘛，這是我能做的，”錢勤堃說完後，他瞥了眼弈昊說，“武器那些你别問我啊，那些玩意是我這種小卡拉米能碰得起的東西嗎？”

“勤堃？”

忽然人群中響起一聲清脆亮麗的女聲。

熟悉的女聲讓錢勤堃心頭一緊。

錢勤堃循聲望去，前女友周雅臉上挂着客套的笑，那笑容與記憶中青澀的她重疊一起，卻掩不住她眼下青腫與疤痕，顯然她的日子過得相當不順意。

“阿雅？”錢勤堃皺着眉頭，表情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