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惜發了個白胖子皺眉托腮的表情包。
嘉甯回:他說那邊晚上不安全,所以送我們過去。
方錦程:……
楊惜:……
嘉甯又說:他說把他當蘿蔔就好。
後排,看到消息的楊惜“噗嗤”笑出聲,手機按鍵音沒關,有金屬質感的噼啪聲傳來:哪有那麼帥的蘿蔔?
方錦程:?帥嗎?好像也還行吧,就是年齡有點大了。
楊惜:[黃豆人翻白眼]你懂個屁。
方錦程:我以為你對此沒研究呢!
楊惜當場送了個白眼給他,還舉巴掌聳嘴巴,無聲警告。
方錦程合掌求饒。
兩人在後面靜悄悄地鬧了會兒,打字音又響,手機震動一下。
楊惜:嘉甯,你哥結婚了吧?
方錦程:你問這個幹嘛?你變态啊!
嘉甯餘光瞄了眼身邊,平靜回:結了。
楊惜:[心碎]
嘉甯:但已經離了。
楊惜:啊?誰那麼目不識珠啊?有錢又有顔的歐巴竟然還有閑置二手的?
什麼措辭啊?不過……帥哥?
帥嗎?
嘉甯不由擡眸,望向身邊人。
越野已經駛入暢通路段,前面,燈光白茫茫,不算明亮,也不至于昏暗不可視物,路邊的樹影是模糊的,再往外,就是黑黢黢一片。
一個行人都沒有,車内很安靜。
開車的人更安靜,眼睫長而濃郁,鼻梁高挺,上唇窄,下唇豐潤,色澤不深也不淺,有種紅豆沙的磨砂感。
阮嘉遇看後視鏡的功夫,遞過來一眼:“你們要聊就在車裡聊呗,發微信不麻煩嗎?還是說有什麼我不能聽的?”
後面兩人尬了下。
楊惜反應更快,笑說:“大哥說笑了,哪有什麼不能聽的?”
阮嘉遇“哦”了聲,問:“今天你們約好去放煙花,和你們形影不離的那位同學怎麼沒來?”
方錦程萬般無奈地“呃”了聲,說:“他啊!他還不是因為嘉……”
“家教嚴!他出不來。”楊惜打斷他的話。
“是嗎?”阮嘉遇看了眼車内後視鏡,伸手,打開音樂播放器。
然後,四人就這麼沉默下去。
臨近目的地,阮嘉遇才說話:“你們定的這個地方有些荒,往下再走走吧,我記得那邊有一座小橋,橋底的小溪還挺清冽的,地方也更開闊。”
楊惜算是活絡氣氛的個中好手,忙說:“可以啊!大哥定!”
越野便又往下開了會兒,停了車,阮嘉遇下車開後備箱,幫他們把煙花拿出來。
“注意安全。”他把口袋遞給唯一的男生,交待道,“别往遠離路燈的林子裡去,這邊是個爛尾工程,林子裡還有些沒拆的民房,可能會有流浪漢和野狗。”
方錦程連忙應了聲,楊惜說:“嘉遇哥,你就放心吧!我保護嘉甯,我柔道都棕帶了!”
阮嘉遇根本沒研究過柔道,倒是聽說過跆拳道黑帶,柔道棕帶是什麼?他也懶得問,順嘴誇了句:“哦,那很厲害嘛!”
嘉甯看向他:“哥,你真不跟我們一起?”
阮嘉遇倚在車門上,對她揮揮手:“我去了,你們還得發微信交流,不麻煩嗎?”
三人無言:“……”
“自己去吧,我在這路邊能看到你們,有什麼事就給我打電話。”他說,說着又看了看被光照得灰蒙的天,“喊一聲應該也能聽得見。”
嘉甯笑了笑,說好,轉身便跟方錦程和楊惜走上小路。
楊惜開道,嘉甯走在最後,三人都把手機電筒打開了,三道光,一會兒往左,一會兒往右,一會兒往前。
突然,方錦程拍了拍楊惜的肩膀:“惜姐。”
“幹嘛?”楊惜回頭。
方錦程把燈光往自己下巴上一照,立時張大了嘴。
“啊!”猝不及防的一下,楊惜直接起跳,嘉甯笑出聲,看她揮胳膊砸向方錦程:“你真是要死啊!方錦程你幼不幼稚?”
方錦程死不悔改,還得意笑說:“你就說你有沒有被吓到?”
楊惜都不想回他話,跳起來“啪啪啪”不住地打在他的胳膊和背上。
打鬧聲越飄越遠,漸漸聽不太清楚了,隻剩了三道昏朦的光。
阮嘉遇低下頭,抖出一根煙點上。
咬了口,在寒風中哈出一團混雜醇烈煙草的氣,蹙眉,依然覺得這個味道嗆,于是又拿開,放在指間看火星明滅,等它靜靜地燒成一段灰燼。
他抽煙沒有瘾,習慣了這樣看着,隻覺得痛快。
什麼時候養成了這樣的習慣?
他的十七八歲,又如何不是這樣随心所欲、又縱情放肆的模樣?
怪誰?
怪那晚的瓢潑大雨?
怪大雨中迷失方向的流浪小貓?
還是怪那個無聲流淚,卻彎腰下去,把傘面讓給小貓的女人?
思緒走遠,他垂下的目光逐漸失焦,水泥地面的砂礫似飛旋着擴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