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個孬種,以為掙了點錢就硬氣了?我告訴你,要不是大家可憐你,你要飯都沒地方——”那個站在村長身邊,原本叫着村長大伯的一個青年,張牙舞爪地對着歐陽彥秋口無遮攔。
歐陽彥秋緊握着托盤的手不自覺就緊緊用力,好似要攥成一個拳頭,他的目光犀利,平日裡的溫潤被一點點掩藏,眼中蘊含的怒意越來越盛,而就在歐陽彥秋即将忍不住動手的時候,一張條木椅對着那個張口閉口孬種,窩囊廢的那個雜碎腦袋砸了下去,讓那雜碎當場趔趄兩步。
人群一驚,紛紛看去那個出手的人,就見一身鵝黃衣裙、白紗覆面的賀蘭依依叉着腰,怒瞪着被砸的七葷八素地那個人。
“你倒是說話隻會撿對自己有利的說,你怎麼不告訴大家,你昨夜,還有你、你!”賀蘭依依接連指出昨晚欲對她行不軌之事的那幾個人,憤怒的說道:“想要對我行不軌!要不是歐陽彥秋,你們怕是已經得手了,你們不就是覺得那種事情,有失女人的名節,以為我不敢出來罵你們,才這麼欺負歐陽彥秋!”
說着賀蘭依依就在衆目睽睽之下掀開了衣袖,露出了昨晚被他們欺辱時留下的青紫痕迹:“這就是他們留給我的!大家評評理!究竟是雜碎,狗娘養的是誰!”
聽着賀蘭依依的話,那村長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一陣紫。那幾個人還欲潑髒水:“是這個女人殘花敗柳,在路上勾引我們!”
“呸!昨天什麼情況我想大多數的鄉裡鄉親都知道,我在那喜宴上剛宣布懷了孩子,出門就勾引他們?我是嫌自己命長,還是腦子壞掉了!”賀蘭依依目中有火,瞪着那幾個人:“昨天老娘在喜宴上都不怕,今日還能怕你們不成!”
賀蘭依依一陣輸出,好像那個年代倒是很少見到這種叉着腰,站在大庭廣衆之下破口大罵的女孩子,賀蘭依依一陣輸出,在場的人無比臉色微妙,那幾個倒打一耙的青年一開始還想狡辯,但很快在賀蘭依依的攻勢下敗下陣來。
“我告訴你們,你們想欺負人找錯人了!說我殘花敗柳,我還說你們是臭魚爛蝦歪瓜裂棗,出門前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什麼德行,倒是敢大白天就出來訛人,也不怕天光把你們的髒心爛肺曬壞了,顯出你們妖怪的原型!”
賀蘭依依把那幾個人罵到屁滾尿流滾蛋了,而後歐陽彥秋拿着手裡的銅錢,給來到現場的村民對着賬本還錢,而每一家他都多給了幾吊錢,說是感謝他們在他最困難的時候施以援手,村長是表面繃着架子,但内地裡也是一陣陣的膽寒,面對歐陽彥秋也不像此前那麼頤指氣使,好像是歐陽彥秋的大恩人一樣。在賀蘭依依的眼神的威逼剮蹭下,那蘭溪村村長也很快就帶着自己的人回去了。
村裡的村民陸陸續續拿回了錢離開,看到錢賬兩清,歐陽彥秋也是松了一口氣。
賀蘭依依灌了下去一大壺的茶:“你就說我剛才說得話有沒有氣勢!掄上去的那一下給沒給你出到氣!”
歐陽彥秋抿了抿嘴:“姑娘家家還是不要這麼……容易以後嫁不出去。”
“那不是正好,我一心隻有賺錢發财,嫁不出去簡直是對我最大的祝福了!”賀蘭依依由衷的說道。
聞言歐陽彥秋一愣,在這個年代畢竟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任誰都得是成婚的。
“你錢都已經還完了吧。”
歐陽彥秋點了點頭:“我們收拾收拾今日我們就走,越快越好!”
聽見歐陽彥秋這話,一開始賀蘭依依還有些摸不着頭腦,以為這個歐陽彥秋還得摸幾個幾日做些準備,沒想到不出半日,歐陽彥秋就備好幹糧和細軟,駕着一匹馬就帶着賀蘭依依離開了蘭溪村。
一開始賀蘭依依還不懂歐陽彥秋怎麼突然這般急切地想要離開了,直到賀蘭依依看到那村長的侄子帶着大批官府的人封了蘭溪村,而歐陽彥秋和賀蘭依依正巧先一步離開了村子,躲到了山野裡,躲過了一劫,她才明白歐陽彥秋的謀劃果然非同一般。
賀蘭依依與歐陽彥秋走的急,沒來得及備上馬車,賀蘭依依也不矯情,甚至還十分興奮可以起碼趕路,畢竟在現代社會,那騎馬可是高端的運動項目,隻有達到一定階級才能肆意去馬場騎馬,她也就是聽聽看看,從沒真正感受過什麼騎馬的快樂。但是她一開始的興奮和快樂在颠了半天馬,就被那馬鞍磨破了大腿後,直接蕩然無存了。
而跟他同乘一匹馬的歐陽彥秋倒是沒有那麼好過。
原本他是準備和賀蘭依依一人騎一匹馬,卻沒想到賀蘭依依不會騎馬,也會駕馬,看着一臉興奮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在馬背上同樣會喊天喊地。雖然這些賀蘭依依的印象裡自己不是這樣的但是在一旁歐陽彥秋的眼裡,就是這樣的。
歐陽彥秋隻能和賀蘭依依同乘一匹馬,他坐在賀蘭依依的身後,賀蘭依依小小的瘦弱的身子骨在歐陽彥秋的懷中顯得更加不盈一握,而那山間清風在快馬的馳騁中侵襲着馬上的兩個人,将賀蘭依依的秀發連帶着似有若無的身上的香味送到了歐陽彥秋的鼻端。
那獨屬于女子的溫軟,柔和,讓歐陽彥秋在馬背後入老僧入定,絲毫不敢亂動,而賀蘭依依的細碎的發梢還是有意無意地撥動了他的心弦。
借着身後的陽光,光陰之下,面前的賀蘭依依烏黑的秀發呈現出淺棕的顔色,陽光也在細碎之間,給那秀發渡了一層淺淺淡淡,晶晶瑩瑩的光芒,仿佛面前的女子帶着一種天生的魔力與可望而不可即的聖潔。
賀蘭依依被馬颠的暈頭轉向,可是她還是察覺到身後人的不自在,在努力控制好身體之後,還是艱難地回過頭去看歐陽彥秋。
歐陽彥秋就見那個懷裡小小軟軟的人,像是一隻小獸一般,那雙眼睛含着碎陽望向了他,溫熱的氣息被冷風吹得淡了,但還是落到了歐陽彥秋的心口,讓歐陽彥秋的心口一燙。
他不想承認,卻也不得不承認,賀蘭依依這個小姑娘,讓自己成了歐陽彥秋迄今為止最難以忘卻的一個人。
傍晚,賀蘭依依和歐陽彥秋隻能露宿荒郊野嶺,因為最近的城鎮他們還沒有到,賀蘭依依不免覺得,歐陽彥秋躲到那麼個偏遠的蘭溪村一定沒有什麼簡單的原因。
賀蘭依依啃着歐陽彥秋給她打的野兔子,雖然她不太想吃野生動物,害怕寄生蟲什麼的,但是吃了一天幹巴巴的餅,她已經嘴巴裡連一絲一毫的其他味道都沒有了,而那兔肉上面還有歐陽彥秋撒上去的鹽,不管什麼,有味道就好!
“我們已經離開蘭溪村已經有大半日的路程了,沒有人追來了。”歐陽彥秋開口道。
賀蘭依依點了點頭,她當然知道,她在馬上颠了那麼久,她都要吐了!
“我們要去哪兒啊?”賀蘭依依無聊的繼續開口問道,用力地扯下一口兔肉,努力的咀嚼起來,遠處地平線,紅日漸漸落下,夜晚來臨,面前的火光一簇一簇,照應的人臉明滅變化。
賀蘭依依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心神有些不甯,心頭也是一緊,而後就見那歐陽彥秋拿着一柄匕首來到她面前。
“啪嗒”賀蘭依依手裡的兔肉滾落在地,她手上和嘴邊的油漬還沒來得及擦。
“你、你要幹嘛?”賀蘭依依看着步步逼近的歐陽彥秋,歐陽彥秋倒是擰着劍眉,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好好打量端詳賀蘭依依。
那是一個審問犯人的眼神,不帶一絲感情的,冰涼的目光,看得賀蘭依依心裡發慌。
“說吧,為什麼要接近我?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麼?你背後的人是誰?”歐陽彥秋聲音低沉,在這樣的剛剛擦黑的荒野裡,帶着一股股陰冷無情,就那麼落在賀蘭依依的耳中。
“現在荒郊野嶺,沒有人能救你,我勸你實話實說還能少受些罪,你是誰,為什麼費盡心機接近我?”
“大哥,我能是誰啊,我是賀蘭依依!不,我應當也是唐蘭芳,我接近你因為我走投無路啊!”賀蘭依依解釋着,但是歐陽彥秋似乎并不相信。
隻見隐約的火光映照在他的臉上,他的嘴角微微一勾:“你覺得我會信嗎?昨天錢家的新娘确實應當是那個叫做唐蘭芳的女子,但是你,賀蘭依依,你又是誰,真正的唐蘭芳去哪兒了?”
“我……應當怎麼給你解釋呢,我是唐蘭芳,也是賀蘭依依,我的身體是唐蘭芳,我的靈魂是賀蘭依依,這麼說你能明白嗎?”賀蘭依依努力解釋,但是那歐陽彥秋一臉看什麼都不信的表情,讓賀蘭依依有些不知所措。
“我要不是唐蘭芳,那個女,我娘,她能認不出來嗎?”賀蘭依依說道,聞言,歐陽彥秋想起來錢家喜宴上,要把賀蘭依依送入虎口的那個貪财的女人:“我如果不是她女兒,或者說,這幅身體如果不是她女兒,她能那麼對我?”
那個女人他是認識的,蘭溪村裡最吝啬的唐家的媳婦,若說唐蘭芳可以是假的,但是唐蘭芳的娘一定是真的,若說是她們兩個合起夥來騙歐陽彥秋,歐陽彥秋可不信她們能有那麼高超的演技。
歐陽彥秋有了一瞬間的猶豫,可是面對賀蘭依依給他的回答,他總覺得自己是半個字也不能信,他若是信了她的話他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笨蛋。
“我真的接近你沒有别的目的,不然我給你立毒誓吧,我要是撒謊騙你,天打五雷轟!對了,還有一個私心……”賀蘭依依有些不好意思,歐陽彥秋警覺了起來:“想跟你掙錢發财……”
賀蘭依依憨憨一笑:“我發誓我絕對沒有撒謊!我要是撒謊你現在就劈了我,反正死在這裡也沒人會發現,發現了也沒人知道是你!”
歐陽彥秋還是不信賀蘭依依的話,賀蘭依依也察覺到歐陽彥秋的懷疑和猜忌,她瘋狂思索,終于咬了咬牙,再次說道:“其實還有一個理由……”
面對像擠藥膏的賀蘭依依,歐陽彥秋再次擰起了眉頭:“什麼?”
“你長得好看,跟着你我覺得心安不吃虧!”賀蘭依依有些心底的秘密被人發現的不好意思,在近在咫尺的歐陽彥秋眼裡,竟覺得賀蘭依依有些嬌羞。
賀蘭依依眼波如水,可卻那般直白的看着歐陽彥秋,那雙幹淨透亮的眼眸緊緊盯着面前的歐陽彥秋,那歐陽彥秋好像是觸電一般,手腕一抖,那柄匕首被他收到了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