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依依跟随顧漣予的腳步的下了馬車,居然發現顧漣予居然帶着她回到了秋蘭館,此刻,秋蘭館已經是因為歐陽彥秋而被官府查封,賀蘭依依眼見着之前的客人絡繹不絕的秋蘭館變得如此蕭索,心中實在是不是滋味,而這個時候,原本的秋蘭館的小厮夥計看到賀蘭依依回來,紛紛從秋蘭館旁,賀蘭依依将他們安頓的地界探出頭來,他們原本是想要過來問問賀蘭依依情況的,卻見到那個顧漣予,那些想要上前的夥計也都止住了腳步。
賀蘭依依擰着眉頭,那雙美目戀戀不舍地看着秋蘭館的大門,确實對顧漣予開口道:“顧小公子帶我回來是做什麼?”
“拿方子啊,你不會想要告訴我,那個凝華膏的方子不在這裡?”顧漣予淡淡說道,顧漣予其實也不是那麼相信賀蘭依依的,但是他為了拿到那個凝華膏的配方,也願意去選擇相信一下眼前的這個女人……
“其實,不在這裡,也可以在這裡……”賀蘭依依說了一個模棱兩可的話,聞言,那個顧漣予的眉頭倒是一挑。
“就當是在這裡吧,顧小公子,這官府的封條,我可是不敢撕毀的。”賀蘭依依笑着看着顧漣予,果然就在那個賀蘭依依說完這句話之後,顧漣予對着身後的人示意了一下,那些跟着他來到此處的秦仲和一衆家丁護衛中就有一個小厮立馬心領神會就來到這秋蘭館的大門前,然後當着所有人的面,撕毀了上面的封條。
顧漣予手指一動:“依依,請吧。”
顧漣予作出一個邀請的姿勢,然後賀蘭依依就率先推開了秋蘭館的大門,随後顧漣予和他身後的那群人烏泱泱地就湧進去。
賀蘭依依帶着顧漣予穿過前面的店面展位,然後穿厚穿過走廊,往後面的僻靜的小院走去,他們來到歐陽彥秋此前的工作的,研制凝華膏的工作室,賀蘭依依在推開那門之前,對顧漣予說道:“顧小公子,要帶着他們一起進去嗎?”
秦仲聞言,前踏一步,對顧漣予說道:“少爺,我陪你進去,其他人就留在外面吧,不然奴才也是不放心的!”
顧漣予搖着自己手中的黃金折扇,看着賀蘭依依:“如何?”
賀蘭依依的眉眼掃過那秦仲,又看了看顧漣予身後的那群人,不得不點了點頭:“跟我來吧。”
随後賀蘭依依就帶着顧漣予和秦仲進入了歐陽彥秋的工作室。
歐陽彥秋的工作室其實是很簡單的,有這一山用來透氣的窗子,然後一件并不算小的屋子裡,擺着一大張的桌子,桌子上放的是空的瓶瓶罐罐,原先那些地方,放的都是凝華膏,半成品和成片都有,但都被官府的壓差帶走了,就留下這些空瓶子,然後緊靠着兩面牆上都是滿滿當當的幾個精緻的大架子,架子上堆滿了此前歐陽彥秋外出進貨的藥材,還有一些蘆荟,不知名的各種的粉末,但是因為被人動過了,所以看起來實在是亂七八糟,地上也留着那些黏黏膩膩的不知道是什麼的粉末和水漬……
“怎麼,賀蘭小姐是打算現在就在這裡制作不成?”那個秦仲,看着屋子裡的樣子,又看到了顧漣予陰沉下來的臉,适時地開了口。
“當然我會根據歐陽彥秋制作的凝華膏的樣子,一步一步調制出一份出來,具體的配方他沒有跟我說過,但是我幾次見過,能弄出一個一不一樣的凝華膏。”賀蘭依依看着顧漣予,她當然知道,秦仲開口的背後就是那個顧漣予,所以她當然不用對秦仲言語出什麼,隻要面對顧漣予,隻要讓顧漣予相信就好!
顧漣予點了點頭:“那就恭請依依,做出來一份凝華膏了!”
一旁的秦仲見狀,也沒有繼續阻攔,反而是知道此時此刻顧漣予的狀态,開始在屋子裡找了一處還算舒服的地方,就在那個窗邊,多弄了幾個靠墊軟枕過去,然後還用自己的衣袖子,将那個地方擦得一塵不染,然後就見顧漣予熙然而然地就走到了秦仲為他準備的地界,舒舒服服地坐在那裡,等着賀蘭依依為他變戲法。
秦仲把顧漣予伺候好了,然後就抽了個身,出去了一趟,然後還專門為顧漣予備好了茶水,熱騰騰的茶,遞到了顧漣予手上。
賀蘭依依倒是也沒有在意在兩個人主仆在鼓搗什麼,她就來到歐陽彥秋之前一直工作的工作台前。
賀蘭依依回想着,此前歐陽彥秋交給她的步驟,有模有樣地開始為顧漣予調制那個凝華膏……
顧漣予坐在一旁,盯着已經進入自己狀态裡的賀蘭依依,見到那張一直平靜如水的臉聚精會神的模樣。想起剛剛在馬車上,賀蘭依依那樣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說出的那些女子本不該有的狂傲之語,就覺得那個時候的賀蘭依依和現在這個賀蘭依依完全是兩個人。
顧漣予看着面前的賀蘭依依,覺得她此時此刻周身上都仿佛帶着光,他還是被賀蘭依依吸引的,哪怕在馬車之上,她讓他那麼狼狽,那麼覺得尴尬,還覺得自己成了玩物,但是摸着自己良心,顧漣予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的女人,也從沒被這樣的女人這樣對待過,心裡的某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漸漸擡起頭來。
剛剛賀蘭依依說什麼,拿他和那個歐陽彥秋作比較?那個歐陽彥秋配嗎?
顧漣予想起歐陽彥秋,眼光不自覺地就沉了下去。他和歐陽彥秋之間的恩恩怨怨,他自己就知道,這輩子都不可能讓他和歐陽彥秋兩個人再好好坐下來面對面好好的成為朋友了。
顧漣予吹了吹手中的熱茶,那熱流通過他的口,流入他的喉嚨,通過喉嚨,順着那喉管進入到他的身體裡,讓他的有些冰涼的身體多了一絲絲熱氣。
這樣的天氣,這樣的地方,賀蘭依依那光潔的額頭都流出了思思薄汗,這個顧漣予居然一絲一毫的汗都沒有流出。
仔細看着這顧漣予手中的茶,冒着熱氣,茶湯的顔色又像是血一樣的紅,輕輕聞起來還有一股子苦澀的味道,在仔細看着那茶碗中漂浮的東西,分明并不是什麼茶葉,而是那看似有些像茶,但其實并非是茶的藥材。
原來這顧漣予平日裡喝得茶不是什麼茶,其實是讓他能夠讓他身強體壯的藥材。
顧漣予并不是一個健康的纨绔子弟,他從生下來就知道,他是顧家裡傳說中活不過十歲的小公子,若非是當初歐陽彥秋父親的妙手回春,他可能就死在了顧家後宅的争鬥之中,可是歐陽彥秋的父親歐陽正華的死,還是有他們顧家一份的手筆。
顧漣予對歐陽彥秋有羨慕有儒慕,還有那一份份說不清道不明的無法言說的嫉恨,他有着他這輩子都無法擁有的身體康健,而且還是家中的獨子,歐陽正華所有父親的愛意都給了歐陽彥秋,所以當那顧漣予見到歐陽彥秋第一面的時候,就對他身上那種仿佛從來沒有受到過磨難琢磨的陽光而覺得刺眼,歐陽彥秋從出現在顧漣予的面前開始,他就覺得歐陽彥秋身上的光芒要刺得他睜不開眼了,事實也像是顧漣予覺得的那樣,歐陽彥秋因為得到父親全心全意的愛,成為了一個自信滿滿,做什麼都能夠得優秀的人,而顧漣予呢,他是顧家的詛咒,是顧家的上不得台面的孱弱幼子,還是一個就不應該存活于世的可憐可悲的孩子……
所以當歐陽彥秋失去父親,失去一切,成為一個落入泥潭裡的人的時候,這顧漣予居然是打從心底裡覺得開心暢快,他覺得歐陽彥秋終于是自食惡果,終于是再也不能在他面前炫耀,光芒萬丈了……所以當顧漣予得知歐陽正華的悲劇裡面有顧家的參與的時候,第一時間想到的并不是當初救他的恩公慘死,而是自己請命去向他的父親借此機會證明自己,所以他對歐陽彥秋趕盡殺絕,追殺來到秋水鎮。
顧漣予想要回了那個光芒萬丈的人,他想要親手把那個人踩進到深淵裡,讓他永世不得翻身,這就是嘲笑他,可憐他,憐憫他的下場,但是,他也沒想到,那個歐陽彥秋非但沒有在污泥之中變成一個廢物,還在那種的情況下還能遇到賀蘭依依這樣的女人……
顧漣予不願意相信,也不願意承認自己是被這個賀蘭依依輕輕松松拿捏了,無論是初次見面時候的意外,還是再見的暧昧,亦或是剛剛那馬車上的反制,他都在賀蘭依依的手上找不到一絲一毫自己能夠戰勝賀蘭依依的機會。
這個女人是真的有趣,可是為什麼……這樣的女人會選擇一無所有的歐陽彥秋也不願意來到什麼都有的自己身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