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早點休息吧。”克蕾雅恢複如常,“以後如果有什麼想法可以直接提出來,我會盡可能地滿足你,隻要我做得到。”
回房間的時候,克蕾雅無意間往大廳一瞥,俠客躺在沙發上蜷縮成小小一團,雙臂緊緊地抱着自己。在此刻的空曠靜谧中,就像是海上的孤舟,無處靠岸。
第二天天剛亮,克蕾雅站在樓梯口看着锃亮的大廳,光滑的桌面,以及從廚房傳來的鍋碗碰撞的聲音。走近一看,俠客正站在凳子上扒在水槽邊洗着菜。還是微量的春末的早晨,額間臉上卻已沾滿了汗珠。克蕾雅并未驚動他,靜靜地離開。
庫洛洛和瑪奇看着眼前黑焦的雞蛋,半熟的香腸,對視一眼,看向站在一邊低着頭雙手攪在一處滿臉愧疚不安的俠客,
“對不起,我沒想到會這樣,以前明明看到媽媽就是這樣做的,對不起,我幫倒忙了。”
庫洛洛和瑪奇還未說什麼,就看見克蕾雅拿起叉子叉了一塊香腸送進嘴裡,然後是雞蛋。擡頭一看庫洛洛和瑪奇見鬼似的看着她,皺眉,
“你們這是什麼表情啊,這就是香腸和雞蛋啊。”
庫洛洛和瑪奇低下頭去也吃了起來,心裡卻在同時吐槽:克蕾雅你明明是對食物最講究的!
俠客見她三人都低頭吃早餐,松了口氣,也吃起了自己的一份,卻仍然不忘時時關注克蕾雅的表情。
飯後俠客又主動承擔起了洗碗的責任,庫洛洛自去看書,克蕾雅繼續教瑪奇寫字。洗好碗的俠客先是上樓去看了看庫洛洛問他需不需要幫忙,被拒絕後又走到離瑪奇和克蕾雅三步遠的地方靜靜坐着,可每當瑪奇寫字的紙滿了,很快就會遞上一張新的;克蕾雅口渴了,很快一杯水就遞到了眼前。俠客也不出聲,克蕾雅和瑪奇看向他時,就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綠色的大眼睛彎成兩道月牙。
自此後,俠客差不多承擔了家裡所有的家務,他不會做飯,就在一旁打下手,看了幾次後,也能像模像樣的做出味道不錯的菜來,到了晚上就自覺地在沙發上睡覺。
這天下午,克蕾雅不在。俠客蹭到在寫字的瑪奇身邊,羨慕的看着堆成一摞寫滿字的紙,小心翼翼地開口道,
“瑪奇,這些你用完的紙可以借我看看嗎?”
“可以是可以,可是你認識字嗎?”
“不認識”,俠客坦然的承認道,“但是我多看看它們就會認識的。”
看到俠客極其珍惜的把幾頁紙對折放進懷裡,瑪奇剛想說要不要我教你,就聽到庫洛洛的聲音從樓上傳來,
“俠客。”
俠客擡頭,咧嘴一笑,又對瑪奇笑着打了聲招呼,蹬蹬蹬跑向二樓。
進入到庫洛洛的房間,庫洛洛正站在書桌前看着他。
臉上永遠是燦爛的笑容,“庫洛洛,有什麼事需要我做嗎?”
“謝謝你一直幫我打掃房間,還有這些書。”庫洛洛環顧着從來不曾這樣潔淨過的房間,向俠客道謝。
“沒事哦,是因為庫洛洛你,我才能在這裡生活,你可以讓我做任何事的。”
“隻要有我在,你就可以一直在這裡生活,我能保證你能留下來。”這些日子俠客對他、對瑪奇,讨好太過明顯,他原本花費了幾日畫下來的流星街地圖想和他探讨,都被回絕了。那種感覺,就像是俠客把他和瑪奇當作了少爺和小姐,而他自己則是一個仆人。他知道俠客心裡的不安和害怕,所以,現在他給出保證。
可是,俠客卻并不相信,他張着笑臉看着庫洛洛,“但是決定權在克蕾雅手上不是嗎?”而且不管他怎麼做,克蕾雅一直對他很冷淡。
庫洛洛一滞,眼睜睜地看着俠客笑着告退。他想說克蕾雅什麼事都會滿足他,克蕾雅總是會順着他的,開張嘴卻無法說出來。俠客說的沒錯,收養他、撿回瑪奇、留下俠客,的人,都是克蕾雅。
晚上聽到廚房裡傳來碗碟碎落的聲音,克蕾雅過去一瞧,俠客蹲在地上,一隻手滿是鮮血,手心劃開了一道可怖的口子,肉往外翻着,臉上已煞白。他緊緊咬着嘴唇,忍着痛用另一隻完好的手把摔碎的碗撿起扔進垃圾桶裡。突然感覺到了有人靠近,擡頭一看倚在門上雙手環胸的克蕾雅,一驚,猛的站了起來,太用力扯到了傷口,“嘶”的一聲,又馬上閉嘴,站到碎碗前,把手藏到身後,沒有血色的臉上和往常一樣擠出一個笑臉,
“克、克蕾雅,你怎麼過來了,我很快就能收拾好了。”身後的手,血滴落在碎片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俠客臉更白了一層,低下頭,把眼淚逼回眼眶,努力克制着聲音裡的顫抖,“我、我不小心,對不起,打碎了盤子。“
半天沒聽到回應,俠客擡頭一看,門邊早已沒有了克蕾雅的身影。俠客癟癟嘴,放任着眼裡的淚珠順着蒼白的臉頰滑下,從懷裡抽出一塊幹淨的布把手包起來,又從靴筒裡抽出一把染血的刀,放在水龍頭下沖洗幹淨,放回置刀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