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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目送歸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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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的深夜大略最适合思考與回憶,尤其在這廣袤夜空下,這滿目山河裡,他的思緒脫缰野馬般飄散開來。他憶起自己十九歲在兄長的激勵下毅然從軍,今年自己整整四十歲,足以說一句戎馬半生;這二十餘年裡打過的仗,走過的路,見過的人,說過的話,都像塵封已久的舊物——今夜的寒風呼嘯着拂去上面經年累月積攢的厚重蛛網塵埃,将這些本該早已忘卻早已朽爛的東西突然明光锃亮地呈在眼前,再給上面灑上一層新彌散的血色。

手上的事因為做得、想得太多,此刻反而都淡了去,他開始想一些足夠宏偉又遙遠的東西,譬如未來,人生,理想,死亡。于他們而言這些常是交雜在一起的,自從軍的那一刻起,保家衛國,馬革裹屍,光複故土,海晏河清——這些概念都在生活細節裡如影随形。人的一生太短暫、死亡又太尋常,那個總覺得能添磚加瓦一點的未來那樣遙遠并似乎日漸更加遙遠,希望明明滅滅,而他們還活着,還必須繼續直面現實活下去。

他們還活着,而死了的人已經永久離開這個世界,長眠地下,往生極樂。

最後一個是想來安慰活着的人的。

思緒最終還是由此飄到了眼前事上,吳璘第一次從私人的角度回憶起嶽飛這個人。有什麼好回憶的呢,比起他的兄長與嶽飛這樣于公通力合作、于私筆底知交的關系,他與嶽飛應當是很熟悉彼此、但沒什麼交情的關系。他們至今不曾通過一封私信,因為并無私交的機會與必要;但每次公文裡也會帶着名姓問候,兄長也常在寫給嶽飛的私信裡提到自己,嶽飛也會認真回複道,常聞小吳太尉美名,若有朝一日能結識本人,實為幸事。談及兩邊的合作時,嶽飛也會說,若小吳太尉來,自家定不虧待客之道;如能一道北上,那更是一件快事。

這是一件隻要發展下去就必然會發生的事,是長遠戰略規劃裡的一環。但一切都像之前很多次那樣戛然而止、煙消雲散,伴随着議和的來臨,伴随着猝不及防的死亡。

生死這道天塹隔開了一切,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他既無法想象嶽飛等人在生命的最後幾個月經曆了多少痛苦,又無法想象他的兄長這個元旦身在臨安城是怎樣在危機重重暗流湧動裡直面這一噩耗,更無法想象嶽飛的家人、下屬等這些局内人接下來會面臨什麼。其實并不是無法想象,這些很容易自我聯想與代入,或者說他們沒有誰可以置身事外。

足夠熟悉與相似,必然不同的表面命運與足夠相似的内核,這種荒謬感更甚于拿着朝廷文件的荒謬感。

飛起的草葉在臉上打出更真切的痛感,吳璘依舊站在那裡,看着雲濤翻卷,東方泛起了魚肚白。

吳玠歸程的消息終于在二月中旬發到。裡面沒半句在臨安的情況,隻說一睹天顔不勝榮幸,之後便寫着正月十七日自臨安啟程,走水路到渝州渡口,換陸路直接回仙人關,另還有些簡短的新安排。彼時吳璘已經離了仙人關一段時日,他在不同前沿奔走,巡視防務,督促練兵,順帶記錄山川河流、修訂地圖,片刻不得清閑。

展信時他正在訓練場。

信是軍醫代筆,最後“勿惦”與簽名是吳玠的親筆。吳玠隻粗通文墨,不常自己寫字,所謂見字如晤,最後這幾筆必然是知道他會擔心,特特寫來的。吳璘摩挲着信紙算了算,那現在兄長他們大概快到渝州了,三月中上旬便能到達仙人關。自己這一圈抓緊走完,回去正可彙報一二。

他時間确實掐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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