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敵。”芮姐沒有半分猶豫,直接說出這兩個字。
兩個字出口的瞬間,在場衆人的神色均是大變,那幕僚立時嚴肅了萬倍,問道:“你可有真憑實據?亂告通敵是要殺頭的!”
“有。”芮姐答得更幹脆,“這裡人人都知曉我識文斷字,聽到的看到的都記下了。”
芮姐與月娘都跟着走了,留回不過神的我與阿鴛互相攙扶着,阿鴛看着又怒氣沖沖四下走動的管事人等,低聲道:“芮姐姐定是想趁此機會,為衆人争條路。隻這是作賭,我們雖都猜有勾當,也有些細枝末節可見可猜,可芮姐姐哪能拿來夠作證定罪的鐵證?如果不成,她回來就更艱難了,怕命都不保。今日怎還一直不見喬姐姐?”
她依舊細聲細氣的,話裡卻别有一股力量。我一瞬像回到了八年前的都統制府,仿佛身軀裡被人灌進了無盡的勇氣,我附到她耳邊:“不怕,芮姐姐若争不成,我去争,我再不成,你去,古人道‘前仆後踣’,我們也是一般。”
我們沒有說更多的話。管事的大吼着散開散開,我們也沒等到芮姐她們回來,四更已過,客人都走了,她們還沒回來。第二日天明,那個久不露面的大管事——長得不錯,卻真當得起人模狗樣四字——卻氣急敗壞闖進來,拉着一群人到二樓空閣子裡,又氣又恨道:“早說那芮娘是個有本事、不省事的!當年還不如一把掐死!被她這麼些年聽話賣力的騙住了,現在好了!你們别在這傻笑,昨夜的事可是那嶽宣撫親自管的!聽見了嗎!也不知道這事怎麼就突然直接鬧到宣撫使臉跟前了!芮娘直接和宣撫使陳的情!平日就看她心眼子多,指不定得了我們什麼事都說了!現下我去宣撫司要人,來回話的全是生人,直接是吳相公手下兵将,面上客客氣氣的,但就是一字不漏,說牽涉大事,宣撫司留着人在審,大小姑娘都得審,現在不能還回來,損失的錢他們補——話說得好聽,還補錢,趕明兒把我們這裡拆了!”
我無聲無息貼耳在封住的窗戶上聽,斷續聲音從縫隙透進來。我的手無意識地抓住裙擺,又慢慢松開,天快亮了,這次真的快了,我需保護好剩下的人,大家一起等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