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全身筋骨都被打斷一樣的劇痛裡即将失去意識,要死了麼,可我不想死……
我奮力紮出最後一下,眼前走馬燈一樣閃過許多人影,爹娘,鄰家嬸嬸和弟弟,喬姐,芮姐,阿鴛,月娘,還有很多已經死了的姐妹,最後我恍惚看到了那個早已模糊的輪廓——那是嶽相公,我曾經見過的騎着高頭大馬的嶽相公。
我真的要死了。身上的重量陡然卸去時,我腦海裡隻剩一句話。
好像又有說話聲,我勉力聽着,是和前夜一樣的口音,“這就是那管事的大頭子,姓錢那個,押走!”
……我不是做夢罷?
“李将軍,裡頭還有被她欺辱的姑娘,隻半口氣了。”
“叫芮娘子來,先給穿好衣服,拉回去救。”
很快我聽到芮娘在哭着喊我名字,她也是平時從不落淚的人,她給我整理衣裳,摸着我的臉,叫我再堅持一下。我的眼睛應該被打傷了,看到的世界一片血色,但總歸尚能看清些。她已經不是在這樓裡金玉遍身珠钗滿頭化着濃妝的打扮,隻挽着最簡單的發髻,穿着尋常人家的精幹短打,臉上什麼都沒塗,幾道猙獰傷痕大剌剌顯出來。我顫抖着舉起委頓的手指去回應她,迷迷糊糊念叨道:“沒事的……我這裡還有聽到的要緊情況須說,萬一我回去先昏過去,幫我知會一聲……”
很快有人擡着擔架進來,準确來說是個剛拆的普通門闆。芮娘先拿手巾蓋了我的臉,他們一道擡起我放在上面,門闆很硬硌得生疼,但我隻知道馬上能離開這個鬼地方了,再也不用過這種日子了。芮姐扯了床上的被單給我蓋上,颠簸裡我很快脫力昏過去,夢裡我又看到了雪中怒放的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