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府是月江最大的一座府宅。
如果将整個月江城的面積圈出來,那麼光是孟府就占了這個面積的一半。
據說幾百年前,孟府的祖先孟義還是一名行俠仗義的遊俠,在他遊曆的途中遇到了一幫難民,而後他帶着一群逃難的難民四處尋找容身之所。路過月江時,聽聞一位柳家小姐被山匪綁架,于是隻身上山,夜闖土匪窩,殺了土匪頭子,救下柳小姐。柳家是當地赫赫有名的富賈,柳老爺隻此獨女,且柳小姐也與他一見鐘情,兩人暗生情愫。于是柳老爺花費大量錢财讓他和那些難民們在月江落戶,并将小女許配給他。
當時的月江有一座荒宅,正有鬼怪作亂,請了幾十個仙道都不能降除,這一度讓官府十分的頭疼。孟遠自以為見過一些場面,于是主動請纓,在與那鬼怪大戰三天三夜之後,将它們盡數除去。自此孟義名聲大噪,他的老丈人更是高興得直接将這座廢宅的地皮買下來送給了他。那柳小姐雖然是個女子,但是對建房造園這些東西頗有造詣,于是這座廢宅又在她的改造下演變成了如今的孟府。
孟府的後代也皆以行俠仗義為祖訓,和當地官府一起保護月江的百姓,所以孟府也在月江頗有聲望。
馬車晃晃悠悠的連着颠簸了兩天,終于在孟府的門口停了下來。
馬車還未停,秦思悅便透過縫隙看到了兩個威吓凜凜的石獅子。
秦思悅在月江生活了這麼多年,而孟府作為月江最大的一座府邸,要說沒有聽過見過那是不可能的,特别是門口的那一對石獅子,小時候還特意跑過來騎着玩兒呢。
記得當時有兩個守門的小厮很是不高興,不停地驅趕着他們這幫調皮搗蛋的小鬼。就在那時,遇到府裡的孟老爺出門,他看見後隻是很爽朗的哈哈大笑了幾聲,然後對小厮說“他們想騎就騎吧,兩塊雕刻了的石頭而已,不必高看了去。去拿幾塊點心給他們,讓他們邊吃邊玩兒。”
那個時候就覺得這個叔叔長得特别的偉岸高大,也很慈祥和善解人意。
後來長大了些,也就不來了。
沒想到今天又結下了緣分,走進府裡的緣分。
秦思悅身為月江人,一直隻是在牆外見識過孟府的大,然後聽說過孟府裡面的豪華,卻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能親自在孟府裡面感受它的富麗堂皇。
她從正門進門,左右兩側為長廊,中間是個院子,正前方又是一道門,走過這個院子,再走過那道門,她看到左右兩邊是側房,中間是院子,正前方是會客廳,左右邊的側房與會客廳之間各有個五米寬的距離作為一道圓形拱門,左邊過去是招待男子的客房,右邊過去才是招待女子的客房,說是兩邊客房各占一半,亭台樓閣和景色都各不相同。過了右邊這道圓形拱門,再走了一條長廊,過一個菱形拱門,拱門過後,映入眼簾的是一處竹園,竹園過後,再過一道扇形拱門,再過一座拱橋,便到了一處果園,果園過後再過一道圓形拱門,才到了他們家的後花園,後花園過後才是後院女子們日常活動的住所。
秦思悅被安排在一個獨立的小院子裡,院子中央是一個水池,水池中央有一座假山,水池裡還喂養了幾條金魚。這個院子,光是伺候的丫鬟婆子就六個,更别提房内的一應施設奢華靡費了。
東方其裡因為和秦思悅很是聊得來,所以一路就沒有用轎子,全是邊走邊聊。一段路走下來,秦思悅到了小院子已經是倒頭就睡。
據說住所是在孟府的中間位置,住所再往前走,還有很多的景色和亭台。
真是謝天謝地安排在中間,不然秦思悅覺得她的腿都要走斷。
聽說柳老爺當時買下的地皮比這還要大的,後來因為孟義以及後輩行俠仗義,行恩施惠的救助了很多貧困的人,然後就慢慢隔出了一些地方給這些人住。住久了,原本貧困的人也富裕了,但是卻漸漸地看不起人來,導緻與孟府的矛盾越來越大。
到了孟老爺這一代,那些數典忘祖的人都被孟老爺的夫人給逐一收拾了幹淨,那些讓他們住的地皮也給收了回來。
孟夫人在收拾那些人的時候,使用了一些見不得光的手段的,但是對于這些手段,孟老爺即使知道,但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做什麼都沒看見,不僅僅因為他愛妻寵妻,還因為他明白夫人也是在“為民除害”。
臨近晚宴時,秦思悅終于睡醒了,準确來說是被餓醒了,所以她起床洗漱了一下就準備在丫鬟的帶領下去吃飯。
一路的彎彎繞繞過後,終于來到了吃飯的客廳,秦思悅剛一踏進門,就看到了站在桌子一旁的東方其裡。
“東方姐姐”秦思悅笑眯眯的上前打招呼。
東方其裡看到秦思悅,笑着回應了一聲:“思悅。”雖然她對秦思悅依舊熱情,但是她的身形卻站得筆直,絲毫不曾移動。
秦思悅隐隐約約察覺到有一絲不對勁,現場的人中,除了東方其裡臉上挂着笑容,其餘丫鬟婆子們雖然一個個都在井然有序的做着自己手中的事情,但都是一張死氣沉沉的嚴肅臉,整個空氣中完全彌漫着一種詭異的安靜氣氛。饒是膽子大如天的秦思悅此刻也不敢大出氣了。
她一邊小心翼翼的探查着周圍情況,一邊輕步來到東方其裡的身邊,想着萬一有什麼事可以有個庇護她的人。
誰知,她人還沒走近呢,東方其裡就将她拉到的桌子那邊坐下,然後自己又後退兩步在旁邊站着。
“東方……姐姐”秦思悅帶着略微顫抖的聲音和不确定的目光看向東方其裡“孟公子和林公子呢?”
不知怎滴,這可怕的氣氛,她竟覺得比苒川的蜘蛛精還可怕。
東方其裡笑着安慰了她:“父親開始好轉,但還需要幾味藥材調理身體,有一味藥城裡的藥鋪賣完了,他們就去附近山上采藥去了。”想了想,又附耳對秦思悅低聲道:“思悅,其實這場宴席是母親安排的,一會兒她也要來吃飯,不過你不用怕她,不管她要你幹什麼,你若是不喜歡,直接拒絕就可以了。”
什麼!
秦思悅直接脫口而出:“這是一頓鴻門宴呀!”
東方其裡被她這句話給逗笑了,點頭道:“你要這樣想,也對。”
秦思悅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畢竟當着主人家的面說鴻門宴,主人家沒有生氣就已經很不錯了。
這裡秦思悅和東方其裡正聊着,門口就有人來報,說老夫人來了,緊接着屋裡所有的丫鬟婆子包括東方其裡都向着門口施禮。
秦思悅趕緊朝着門口望去,隻見一個身着華美的栗色長裙和翠微色廣袖錦緞外袍,腰間系了一塊櫻花玉佩的中年女婦款款走來。
身姿筆挺,容顔端莊秀麗,發髻高挽,珠翠點綴其間,顯得高貴而不失雅緻,她的眉宇間流露出的精明與果決,仿佛能洞察家中大小事務,讓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進門後,她将手中拿着的一串佛珠給了身後的一個丫鬟,舉止間盡顯大家風範。
她剛走過來做到主位上,東方其裡就開始走到她的身邊,然後一聲不吭的盛飯布菜,端茶遞水,和秦思悅剛見到的時候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孟老夫人顯然對這些早就習以為常,所以正臉都不曾給過她的兒媳婦就開始對秦思悅家長裡短的噓寒問暖。
秦思悅不動聲色的觀察下來,不由地心中暗驚:這孟老夫人到底是何種厲害的手段,能把原本一個大大咧咧性格的人逼迫得如此安靜順從。
這可怕的窒息感。
孟夫人見到她,心中十分歡喜,待行過禮之後,先叫她上前先進行一番寒暄,然後才問:“秦姑娘,你多大了?”
“回夫人,十七了”
“嗯,十七歲是小了點,但是也可以成親了。姑娘可有意中人?”
東方其裡在一旁小聲的呼喚了一句:“母親”
孟夫人聽着有些生氣,不耐煩的道:“怎麼了?”
東方其裡沒有因為孟老夫人的生氣而怯場,而是繼續溫聲道:“母親,她是表弟請來孟府的客人”
孟夫人這才終于看向了東方其裡,但語氣仍舊不善:“我自然知道,你慌什麼!你的丈夫都沒說什麼。”
這句話過後,秦思悅徹底反應過來了,原來東方其裡提醒她的就是這個。
老夫人這是……打算把她給他兒子做妾?怪不得要趁兒子不在家。
其實秦思悅在睡覺之前也是向丫鬟們大緻打聽了一下府裡的情況的。
比如這個孟老夫人自孟老爺發病以來一直憂心忡忡,覺得是自己往日的手段太多潑辣,所以如今全都報應在丈夫身上了,于是開始日日禮佛燒香吃齋,後來更是直接搬去寺廟禮佛,今天是聽說丈夫兒子回來了,才命人收拾行李回來的。
又比如東方其裡嫁入孟府三年無子,孟夫人對此十分不滿,但奈何兒子專寵,動不得。
秦思悅算是知道那天為什麼是林案珩進玉茗館而孟遠沒進了,因為他是有家室的人,怕徒增誤會。
這沒進去都這麼霸道了,那要是進去了更不得了呀!
不過還好,林案珩一到孟府就大肆宣揚秦思悅是他帶回來的女子。
這樣一來,她就是林案珩那邊的了,跟孟遠可沒有半毛錢的關系。事實上也确實是林案珩去玉茗館贖的她,這點也不算撒謊,無可非議。
孟老夫人好容易見到了家裡出現除了兒媳婦以外的其他女子,哪怕這個女的是表侄兒的,在孟家子嗣面前也得讓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