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我壓低聲音,看着橋外耀眼的天空,心裡百轉千回,最後還是開口,“我得走了。”
伏黑還一動不動,他睡得很沉,真好,什麼都聽不到。
原來老黃當時說的,“如非必要,不能交換除自己之外的人”,是這個原因。
拿自己的東西,尚且能等到歸還,交換别人的東西,我這個中間商,就必須承擔差價了。
因為交換别人,本質就是拿自己做中間商,用自己的東西從他們那裡進貨,再把拿到的東西售賣給對方,我不能坐地起價,比如說進貨時候A的價格10%,B的價格20%,我用自己的兩個30%合計60%買到,再把B的20%賣給A的時候,A就隻會歸還我20%了,因為标價就是這樣,B也隻會歸還10%,所以承擔差價的我損失30%。
非常的數學題,可能因為祖上是晉商……但是說實話,要是老祖宗按這個買賣東西,早就沒有後代了。
老黃……這樣重要的事,他為什麼不告訴我。
他隻讓我辦完事就回來,繼續做我的學生,發揚光大我的家族……還是說,他知道我那時候心中最重要的是對伏黑的感情,所以笑着看我去刀山火海,然後消耗幹淨那些感情,自己覺得沒意思,老老實實回來嗎?
白佳樂,你不能這樣揣測一個為你好的長輩,我頹廢地低下頭。
我爸讓我回去,趁我還沒有失去太多,我還是我自己。
我坐了一會兒,伏黑還沒醒,我今天必須得告訴他我要和爸爸走了,他真的很累,睡得像幅油畫。我原來是喜歡他的,就是交換宿傩和他東西的那一次,我把自己的愛搞丢了。
我要告訴他嗎?在我放棄這裡的一切前,告訴他真相:我很喜歡你,對你的感情是我放在第一位的,高中生乏善可陳的生活裡,你是我最想念的人,所以我才會不顧一切來到這裡。
我不喜歡學習,不喜歡媽媽的壓力,每當我坐在教室裡,打開書和本子,我都會想起你,你做了咒術師,有友善的學長學姐,在一座寺廟一樣的學校上學,老師很會跳大神,是戴圓片墨鏡的江湖騙子,學長學姐都很強,他們叫你小惠,你的影子裡有狗、青蛙、大象和兔子,心情不好就拿出來摸——而我一周時間六天都在學校,就算養貓狗也不能摸到,龐大的學校新建成,時間排的滿滿的,大家都在讀書,老師嘴裡的所有話都會繞回成績和知識點。
多姿多彩的……和主流……和媽媽的期望……完全不一樣的世界。
就像童年記憶裡我和津美紀、還有你,一起度過的無憂無慮的時光一樣迷人。
一切青春期愛情,如果不是出于□□,那應該都是來自樸素的“渴望”吧,也就是“我渴望你的與衆不同”。
因為你,一切都會不同。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我想要加入你特殊的生活中。
如果把這些話說出口,你一定會得意吧,小時候隻有你羨慕我的家庭,我們都在互相過對方想要的生活……
實在是閑的發慌,又看伏黑兩對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顫動,像收緊的蝴蝶翅膀,我摸摸自己的睫毛,然後羨慕地歎氣。
一口氣還沒歎完,伏黑忽然一抖,吓得我硬生生把歎氣咽下去,于是伏黑醒來以後就看見我在一直打嗝。
“……你還好嗎?”伏黑問我。
“嗝。”
我們兩個相對無言,我又打了個嗝。
于是我們兩個并肩靠着橋柱,本該安安靜靜好好鬧鬼的橋下卻響着我斷斷續續的打嗝聲。
氣氛實在詭異,好在伏黑說話了。
“你爸和你解釋了嗎?”
“大哥,咱們能不一下就這麼,嗝,麻煩的話題嗎?”我無語凝噎,“不過他為了趕緊讓我回國,嗝,确實解釋了。”
伏黑轉過頭看我,我從他的目光裡感受到了安撫……确實,如今的一切都在标志着我爸,還有我們老白家有些不尋常,我以後可能連自我介紹都得把“普通的高一學生”這個前綴給去掉了。
“他和我說,嗝,一切的交換都是有代價……”我擰住眉頭,艱難地說,“代價不能返還,嗝,真麻煩,宿傩那老東西……嗝,他拿走了我的感情,嗝……真希望他沒有斷袖的習慣……”
“這關兩面宿傩什麼事。”伏黑無奈地說。
我看着無知的伏黑,心酸無比:“你就沒必要知道了,你這樣可愛……記得千萬要,嗝,小心宿傩,真的,嗝,他要是讓你做什麼奇怪的嗝,你就,嗝,報警。”
伏黑臉上滑下一堆黑線,他一巴掌扇上我的頭:“耍我嗎?你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