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岚最後并沒有下樓與一家人一起吃午飯,即使禹承溪親自上樓敲門,也沒有開門。
“媽,您先吃,我等一下上去和景岚聊聊。”程澤安看着禹承溪一臉愁容的模樣,撫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有時候我真的不理解這個小兔崽子的心裡到底在想什麼,比如說這一周,就像吃錯了藥一般。”程奕琛将袖子挽起,為禹承溪盛了一碗湯道。
“好了。”禹承溪拍了一下他,“肯定是嫌我們不經常回家。”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還有,你的兒子今年已經十六歲,他有自己的名字,你不要總是一口一個小兔崽子。難道你能生出兔子?”
“當然能,所以我的家裡有一隻大兔崽子和一隻小兔崽子。”程奕琛嘿嘿一笑,伸手捏了捏禹承溪的臉。
“你給我好好吃飯,澤安還在這裡!”禹承溪的手在桌子底下掐了他一下。
不過因為程奕琛的玩笑,她臉上的愁容終于舒展了一些。
雖然仍舊沒有胃口,但是至少吃了一半。
程澤安看着母親最近的胃口變得越來越小,他站起身,坐到她的身邊,為母親揉了揉肩膀。
“媽媽,别胡思亂想,我認為你們不在家并不是主要原因。”他開口說道,“景岚不是傻子,你們兩個完成工作立馬回家,和他學校裡的其他家長相比,已經做得足夠的好。”
程澤安身為長子,與程景岚相比,心思自然細膩。
他從小時候開始,便非常了解自己的母親,隻要母親皺一下眉頭,他都能猜到原因。
“真的嗎?我剛剛還在心裡想,要不要和老祁說不幹了,好好地在家裡陪着你們兩個?”禹承溪說着向後靠在椅背上,擡起手揉了揉額頭。
“其實隻是想要陪陪景岚吧?我已經是大學生了,媽媽肯定不是想陪着我。”程澤安笑着說道。
“你們兩個都是我的寶貝,我都想陪着。”禹承溪伸手揉了揉程澤安的後脖頸,柔聲反駁道。
程澤安看着自己可愛的母親,想道:不愧是他溫柔善良的母親,一句重話都不會說。
“我認為可以,這樣你就不會天天這麼累!”程奕琛聞言頓時眼冒金星,“同樣的,我認為老祁給你開的工資一點都配不上你的辛苦。”
“在家裡,你可以天天吃喝玩樂,工資我也可以給你開。”
他早就不想自己的老婆這麼辛苦地工作,不過他一直以來都尊重自己的妻子,他知道禹承溪想要自己的一片天地,所以從來沒有幹涉過。
隻是禹承溪身為一名律師,在工作上過于的優秀,找上門的案子變得越來越多,甚至幾次案子多的時候,禹承溪直接趴在桌子上睡一晚,早晨四五點鐘直接離開。
這讓程奕琛忍受了相當長時間,沒有夫妻溫存的日子。
“程奕琛,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裡在想什麼鬼東西。澤安他這麼說可是為了我。”禹承溪白了他一眼道。
看着程奕琛壞笑的模樣,她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頰微微泛紅。
“所以媽,我們應該先将景岚反常的原因找到,再去尋找解決問題的方法,不要自己去猜。”程澤安繼續剛剛的話題,“不過說到原因,我似乎能夠猜到一些。”
程奕琛和禹承溪聞言疑惑地看着他,随即恍然大悟:他們的大兒子這段時間一聲不吭,原來是在悶聲幹大事!
吃過午飯之後,程奕琛與程澤安哄着禹承溪去房間睡午覺,兩人一前一後走進書房,程澤安順手将房門鎖起來。
程澤安說道:“爸爸,我認為我們上次的談話被景岚聽到了。”
程奕琛聞言捏了捏眉心。
自從上周程景岚對他們的态度忽然變得冷冰冰,和昨天晚上擅自離家出走,他和禹承溪便每天都用二倍速上班,隻要有空閑時間,就會往家裡跑。
甚至今天他們都沒有去上班,在家裡解決兒子的問題。
“上次?”程奕琛眨了眨眼回憶道,“你是說,我們商量将他送到國外的那次?”
“是的,我們那時候沒有鎖門,景岚正好從地下室上來,然後回到房間的時候,用了很大的力氣摔門。”程澤安點了點頭道。
“讨論這種事情,有什麼需要關門的必要?”程奕琛皺起眉頭,他有些不解道,“我們問心無愧。”
“或許景岚他根本不想要學商?”程澤安想想道。
“……大家族的主角不喜歡學商梗?”程奕琛沒有理由地想到霸總小說裡的霸總人設爛梗,“可是主角最後不是仍舊繼承了百億家産,商學得一溜一溜的?”
程澤安看着自己的父親,露出了一個有些無語的表情。
程奕琛将幼稚的想法收起來,開始恢複他平常沉穩溫柔的語氣,正色道:“景岚是我的兒子,作為父親,我不可能不關心他。”
他說着将旁邊的抽屜打開,擡手按下側邊的按鈕,“你看。”
隻見一側的暗櫃從旁邊展開,裡面竟全部都是程景岚從小到大的各種資料。
有出生體檢報告,上學後每年的綜合素質測驗和成績報告單等等,還有一本程景岚小時候寫寫畫畫的日記和一沓興趣與性格評估。
“我們知道他的全部,所以他說我們不關心他的成績,實在是太冤枉我和他媽媽了。”程奕琛看着程景岚的成長照片,眼神裡滿是慈愛。
他擡起頭,看着程澤安說:“是他根本不給我們盯着他的成績的機會。”
“這個孩子的臉皮薄,性格非常要強。當别人家的孩子用難看的成績和在學校裡招貓逗狗的把戲讓父母關心自己的時候,我的兒子竟然另辟蹊徑。”
“以至于直到現在,我和他媽媽仍舊不知道他到底為什麼對我們這麼冷淡。”
“爸爸,或許景岚一直都有心結,隻是我們并不知道。”程澤安思索道。
“如果他不告訴我們他的心結,我們根本沒有辦法猜到。”程奕琛食指彎曲抵着下巴,“但是他喜歡商法的這件事我非常清楚。”
“并不是程家一定要一位繼承人,隻是我看着他那優秀的數學成績和金融選修的A+,我就知道他命裡就是我們程家的人。”
程澤安翻看着程景岚的綜測報告和選修課研究成果,不由得感歎道:“景岚他,真的完美地繼承了優秀基因。我想他的兒子将來或許也能夠在商法上有特别的天賦。”
此時此刻,正用自造聽診器貼着門躲在角落裡偷聽的程覺星:對不起大伯父,我給爸爸丢人了QAQ.
“所以我不理解,既然景岚喜歡商法,也有天賦,為什麼他知道自己要出國留學就變得和炸毛的獅子一般?”程奕琛無奈地看着程澤安道,“冷臉一周,将能夠頂撞的人都頂了一遍。”
他說完,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程澤安同樣百思不得其解,他看着自己乖巧懂事這麼多年,黏着自己喊哥哥的弟弟,忽然之間變得高冷,這才發現了基因的偉大。
他的弟弟和他的爸爸冷臉的模樣,簡直就像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般。
“不如,我……”正當程澤安想要去磕一下名為程景岚的硬石頭,一陣嘈雜的聲響從門外傳來。
程景岚将房間門打開,他順着長廊,正好看見一個鬼鬼祟祟的人躲在他父親的書房門口。
這個小孩偷聽的時候難道不知道各個角度都不要透露嗎?
不知道為什麼,程景岚看到這一幕的第一感覺不是認為這個孩子是否有不軌之心,而是天然地認為他十分親近,覺得他不會做什麼壞事。
程景岚悄悄地走到他的身邊,彎下腰拍了拍程覺星的肩膀,輕輕地問道:“你在做什麼?”
“我去!”程覺星本就做賊心虛,被程景岚這麼一吓,他沒有蹲穩,整個人向後倒,穩穩地靠在了程景岚的小腿上。
當程澤安将門打開,看到的便是剛剛在後亭的小孩抱着腿坐在自己的弟弟的腿上,正擡頭看着低下頭笑着看着他的程景岚的畫面。
他感到有些詫異,卻認為這個畫面很正常。
“澤安,發生了什麼事情?”程奕琛偏過頭朝着門縫看去。
“沒事,是我忘記自己讓陳叔過來送資料。”程澤安走出門,回過頭道,“我先回房間了。”
他以最小的動作将門關上,拉着站在門前的兩個小屁孩往房間的方向走去。
“你的膽子真大,又偷聽。”
來到房間,程景岚先一步坐到沙發上,程澤安看着他,寵溺地笑了笑。
“什麼叫作又偷聽?分明是這個家夥天天偷聽,他還有作案工具。”程景岚扯了扯畢恭畢敬地站在旁邊的程覺星,拍了拍他側邊鼓鼓的口袋。
裡面放着程覺星的自制聽診器。
“小朋友,你又來幫小雅看着她的未婚夫?”程澤安摸了摸程覺星的腦袋,溫柔道:“都聽到了什麼?”
“啊……大伯父……我沒有聽到什麼……”程覺星心虛,他的聲音越說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