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哄完另外兩個，莉莉小心翼翼坐在手冢的身邊。那人瞟了自己一眼，低頭繼續寫筆記。額前頭發垂落，将他清亮的眼睛遮掩起來。

有人憤怒地朝她扔小紙團，無聲地罵罵咧咧，好像在問她為什麼要坐在這裡。莉莉翻了個白眼，作出“要你管！”的嘴型。

迹部：“啧。”在某種程度上，他有點理解幸村的心思了。

“好好聽課。”手冢轉過臉來，精準逮到她的小動作。

“好好聽課就會原諒我嗎？”

“我又沒怪你。”

她知道，可是内心就是充滿了負罪感嘛，像是誤觸手機給老師發了少兒不宜的表情包，還錯過了撤回時間。人家可是個正經人！想到曾讓他為難地蹙着眉、硬着頭皮坐在她懷裡，她默念罪過：真是亵渎啊……

齋藤教練才不管底下的學員們想着什麼，正為他們講解什麼是5-4-3-2-1情緒着陸法：

“比賽中存在強烈的情緒波動實在太常見了，不要說你們，連頂尖職業選手都會有。隻要面對競争，面對壓力，人類不可避免會産生負面情緒。

“站在場上，你的對手不僅僅是對方，還有你自己。通過有意識關注外界，覺察不同的感官體驗，分散對負面情緒的注意，讓内心更快的恢複平靜。

“網球比賽節奏快、間隔小，可以适當簡化，聚焦在一種或幾種視聽嗅觸的感官上。一旦将注意力錨定，那麼負面情緒對身心的影響将大大降低。”

手冢理解地點頭：他也不是每場比賽都能徹底碾壓對方，在和同水平選手競争時，也時常會感到壓力。盯球拍上印的參數、聽擊球聲、體會手指握住拍柄，是他經常采用的調節手段。

這還需要練習？他默默想，大家應該都會吧。

坐在前排的切原：煩躁。

切原讨厭這些磨磨唧唧的所謂“正念訓練”，但他必須承認，在網球學院系列課程的學習下，自己慢慢都能控制惡魔人格了。科學培訓對心理幹預還是有作用的。

54321訓練法嗎？見其他人都在齋藤的指示下，興奮地相互交流，手冢轉開目光。

5種看到的東西。秋川的側臉、耳朵、脖頸、領口褶皺、筆直的肩。

4種觸摸的感覺。紙張表面的摩擦感，微蜷的手指碰到掌心，兩人手肘的相觸，以及，湊過來抄他筆記時頭發滑落，發梢輕掃過自己的癢感。

3種聽到的聲音。同伴的讨論聲，窗外樹葉被刮動聲，她誇着“你字真好看”的聲音。

2種聞到的氣味。齋藤使用白闆筆書寫時揮發出的化合物味，她身上格外清晰的沐浴露香。

1種品嘗的味道。他有些口渴，隻覺唇齒幹燥。

正經人手冢國光神色如常，聽課認真、筆記工整，誰都不知道這人腦子裡居然在開小差。

他一直覺得自己心智足夠堅固，但是昨晚，她神情柔軟，喚他小光光的時候，那麼親昵密切；她帶着暈乎乎又神氣的神情，當着衆人面“冊封皇後”時，自己有那麼一瞬間竟然當真了，以至于突然被“廢”，手冢感到異常不爽，真想對她說，這對他而言不公平。

那是她心裡的真實想法嗎？

憑什麼。

莉莉打了個噴嚏，把鼻尖揉的通紅。時間匆忙，頭發還沒吹幹就沖出來上課，夏天應該不會這麼容易感冒吧。

“昨天的話，你認真的嗎？”他還是沒有壓住自己的好奇心。

“什麼？”

“我的……‘繼任’。”

夭壽啦，聽到手冢一本正經說出這樣的話，反差感真的好好笑。她拼命咬緊嘴唇，不讓自己笑出來：“青少年的好勝心這麼強嗎，這都要比？不過從皇帝養成遊戲的角度而言，決策也沒錯嘛。喝了酒還能有這樣的頭腦，我可真棒！”

沉默。他平淡開口：“職業選手的賽事獎金還是比較可觀的。”

莉莉眨了眨眼，發現手冢臉上很明顯是“我的話已經說完了，等你回複”的表情，不由納了悶了：然後呢？所以呢？啥意思？

幸好手機震動起來，打斷了兩人之間奇怪的膠着氣氛。

[最後的協奏曲] 哇靠，今日不來向師父請安嗎，忘了昨天你是怎麼回去的了？

[Lily] 啥？

看着他的消息，莉莉帶着深深的疑惑，擡頭滿教室找尋忍足本人，并遞去詢問的目光。

[最後的協奏曲] 果然，我不說，你就不會記得師父的好。捶爆狗頭.jpg

打聽下來她大吃一驚：原來昨晚散場後，不管誰說要送她回去都被迅速拒絕了，突然就犟的出奇。喝醉了居然還記得自家學校，大聲說堅決不和外校人出去，休想把她拐走，表示隻信任“肩上畫豎杠”的人，聽得衆人非常無語：那不就是冰帝網球部的隊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