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你誰?”明明聽的清楚,又有點不相信。于是迹部面色陰沉,重複問道。
“我未婚夫,不過我和他不咋熟。”她實話實說。
入江果斷入戲,雖然還在朝她揚着調皮的眼神,但聲音透着淡淡的憂傷,幽幽道:“我好傷心呀……”
莉莉面無表情:突然覺得這倆表演型人格對上,還挺合适的。
“本來就看你不順眼,現在更是非赢不可了。”迹部顯然有些被激怒了。他有些煩躁,眉頭緊鎖。
“是麼?”入江并不把他的反應當回事,笑容輕飄飄的。
“隻不過想赢不是因為誰。”他看了莉莉一眼,臉色卻已經變為平靜,怒意被迅速收攏,笑的肆意而傲慢,“想赢,是因為讨厭你的做派,真以為耍點小手段,本大爺就會上你的當,被立刻激怒嗎?少看不起迹部景吾了。”
比賽當前,專注力必須完全投入,所有疑問必須讓位。他不會因對方是她的未婚夫而變得熱血上頭,現在他隻是比賽的對手,該怎麼打還是怎麼打。
一切結束,再算賬不遲。
見他調整的如此快,入江輕微挑眉。
此人心眼頗多,可是高中生公認的白切黑。他喜歡揣摩别人的心思,也深谙心理戰術。剛剛對着她說出的那句話,特意向他點明他們的關系,是在公開宣示什麼,還是在故意向他施壓?
隻是迹部的表現讓他略微驚奇了些,從被擾亂心神到完成調整,有點太快了吧,精神夠堅韌。賽前,他聽說過他的事迹,知道對方被稱為帝王。現在,他确實清晰感受到帝王絕對的氣勢和理智。
網球隻是網球。如果迹部因為她的緣故而憤怒、跳腳、失控,入江是會不爽,但一定會因此而看輕他。
“那我們就好好比賽吧,迹部同學。”入江笑眯眯說。尚未交手,他就讓他覺得不同,讓他覺得值得作為自己的對手。
隻是沒想到,這場比賽打的驚心動魄,圍觀衆人紛紛陷入沉默,最終不知是誰吐出一句“慘烈”。
莉莉面色凝重,抱着包坐在第一排,強迫自己看下去。
她發現自己錯估了入江奏多,此人語氣溫和,面上帶笑,長的又漂亮精緻,沒想到真實人格卻是這樣的嗎。
演技逼真,又故意控分,直到最後給予對方最猛烈的心理打擊。這到底是什麼微笑屠夫?
非常殘忍、冷峻。但殘忍的刀似乎不僅僅是揮向對方,也毫不猶豫揮向自己,這才是最令她感到畏懼的地方。極端、冒險、追求刺激,将自己置身在搖搖欲墜的失分邊緣才會反擊,就是他最擅長的風格嗎?他讓迹部陷入絕境,也同時讓自己陷入絕境,就像在用這種方式,才能深刻感受比賽似的。
“我可一點都不想和他碰上……”有人在她背後喃喃自語,心生恐懼。
微表情和小動作控制的很好,像團迷霧,讓人很難看穿。當撥開那層模模糊糊的逼真演技,底下卻是顆比誰都狠絕的心。
這場比賽,心生恐懼的一方将迎來徹底的失敗。所以迹部才會露出那種表情,打的那樣拼命,是必須賭上全部、壓上所有的狠意。而那刻,他的氣勢和決心,确實将入江深深震動了,在一場共同面臨絕境的遊戲裡,入江沒想到反而是自己先被逼出了軟弱。
“真是個難纏的對手。”在宣布棄權、比賽無效的聲音中,他低垂下眼睛,微微苦笑。
莉莉早就在比賽結束的瞬間就跑了過去,誰都沒想到她速度這麼快。
她沖在最前面,卻又不敢看迹部的傷口,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要怎麼把他扶起來。還是其他人一起趕過來,七手八腳,把迹部平放在長椅上:“隻是輕微傷啦,你究竟在擔心什麼!”
“都快把我看哭了!”“太拼了,中間真的吓人,我的心髒一度驟停。”
迹部滿臉疲倦,顯然已經累到極點,卻對着隊友們笑了笑,以示安慰。轉頭見她擔憂,便故意扯開話題,重複剛見面的對話:“包裡裝的什麼?”
她瞪了他一眼,哭笑不得,嫌棄他竟然還在開玩笑,把西紅柿拿出來:“給你看,使勁看。”
紅色果實捧在她手上,像捧了一顆沉默的、紅通通的心。
“嗯,好看。”他輕聲說,卻不知道在形容什麼。
看着那邊的互動,明明挺正常,但入江覺得有點棘手。他直覺覺得,她對迹部的态度,隐約與其他人不同。
“還好嗎,迹部同學?”他走過去問。下了賽場,他又是那個友好、溫和的入江奏多了。
他很欣賞他。極強悍的心理素質,極異常的進化速度,極完美的身體機能,真是個優秀的新生力量。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有些惺惺相惜,又有些複雜。以剛剛的那場比賽為契機,他們共同完成了對過往的超越。
瞟了一眼莉莉,入江不由心想:如果迹部不是這樣的人物,那該多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