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寒煙固執地把金葉子塞給她：“替我謝納蘭姑娘，明日我再過來親自謝過。”

回到居住的使館，他打開蓋，一股細細的幽香飄出來，氣味微涼，初始嗅出一絲薄荷，風般浮動，後味帶着一絲雪松的氣息，調制時除去苦澀，隻有渾厚的木調徐徐飄蕩開，變得輕盈，如滿目晶瑩白雪不壓皚皚青綠，是夏日雪山。

格外适合即将到來的炎夏。

送進宮，果然蕭蘊很喜歡。

“它有名字嗎？”她問。

“雪意。”崔寒煙答，“隻要公主殿下不嫌，臣萬分榮幸。”

“我很喜歡。”

心弦放松下來，崔寒煙卻想起來，他答應了明日去找她。

再過來果然見到了人。

她仍是那日的裝扮，淺淡的青色調，隻是绾起了頭發，立在櫃台旁，從容地向顧客介紹今日出的新品：“紅山茶花的花瓣香氣濃郁，制出的粉上色細膩輕盈不厚重，最是适合……”

身旁是一個年紀不算太大的老頭，精神矍铄，笑呵呵看着，想來這就是她口中說的師傅了，崔寒煙立在門外也不打算進去了，抱着手臂看她忙。

她正在給顧客試妝，指尖撚了絲紅在面上均勻抹開，下一刻，人群頃刻鬧起來。

“好漂亮！”

崔寒煙忽然想起蕭蘊來。

裡面那個，她的年紀其實看起來跟蕭蘊差不多大，兩個人身份地位一個天上一個地上，天差地别間卻有一種很相似的東西。他說不清，隻覺得倘若有一天，天地倒轉，二人能見面認識，應該會很合拍。

正想着，女子們買完胭脂，走出門來好奇地看他，嘀嘀咕咕，裡面的人自然也看到了他，昨天見過的那個少女跑出來。

“崔公子過來是有事？莫不是昨日的香您不喜歡？您說說，我們可以再研究。”少女正色，誠懇地說。

“不是，未婚妻很喜歡。”崔寒煙道，“隻是崔某不太懂胭脂，想請姑娘幫忙介紹，好給她挑選最合适的。”

少女明顯松了口氣，面上也盛上笑意：“裡面請。”

崔寒煙邁過門檻，走進胭脂鋪。

鋪子從外面看不大，裡面卻是五髒俱全，香味混雜，不覺得膩。

少女驕傲：“我家可是百年字号了，從太師傅那時候就一門心思研制胭脂，一直傳到現在，您看了就明白了。”

崔寒煙的注意力落到櫃台，隻有一個正在專注凝神檢查花瓣好壞的老頭，不見一抹青色。

少女敏銳察覺他神色間有異，忙道：“崔公子是想找珠珠來為您介紹吧，她在後院花圃，我這就去找她！”

“不必了。”

崔寒煙收斂心神：“我想買胭脂。”

芳華殿内，藍芯正在收拾桌上的一堆形狀各異的小盒，邊收邊唠叨。

“二皇子他是不缺錢，聞香齋的胭脂也有名是不錯，倒也不用買這麼多，我家公主天生麗質不愛擦胭脂，這得用到什麼時候去，都放壞了！”

蕭蘊掃了一眼：“壞了可惜，給各宮娘娘們送去吧！”

雪蓮提議：“公主，要不幹脆召二皇子進宮一趟，讓他不要再送了，分明不投公主所好，還送！”

“既然是心意，何必阻攔？”蕭蘊不同意，拿起一盒梅花型的胭脂盒，“本公主要看看，他能送到什麼時候！”

直到整個皇宮内都彌漫着聞香齋的幽遠花香，終于有人坐不住了。

随同娶親隊伍踏疆而來的除了照料的下人，還有專門負責管教的嬷嬷和公公，諸人将最近的事全都看在眼裡，深覺是太有錢鬧得，商量之後，果斷沒收他全部家當，每天隻給一兩銀子，讓他望梅止渴，免得四處招搖。

而此時又近半個月過去，崔寒煙天天往聞香齋跑，一次也沒有見到人。

囊中實在羞澀，他也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