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蘊身上是件尋常青衫,隻簡單地在袖口繡了杆竹,諸日奔波眼下也明顯浮有倦色,卻有别樣靈動,此刻正滿眼狡黠,故意揭他老底。
崔寒煙想,她确實是驕傲的沒邊。或許一開始被權勢迷了眼不得不靠近她,但為什麼他就不能喜歡上她?這不是什麼難事。
雲曲人會對自己選定的妻子傾盡一生,絕對忠誠。
“沒有。”
蕭蘊被抱進滿溢着荷花清香的懷裡,聽見崔寒煙低沉又無奈地說了一句話:“怎麼可能?我已經有你了,公主。”
“對不起,是我不好,這不是你的錯。”他又說,“怪我。”
蕭蘊心疼着剛買的花,就這麼被擠的不成樣子,真是不當家不知花好貴。
她提議:“今晚我們一起去看星星吧,也帶上他們。”
崔寒煙聽出來她還在努力撮合那兩個人,沒怎麼猶豫同意下來。
“真不難過?”蕭蘊湊過來故意找事,“崔大公子,要是後悔可還來得及!”
他不說話,隻盯着她,忽然靠近,明顯是想親她,驟然放大的臉吓了蕭蘊一跳,反射性地把壓扁的花擋在臉前面。
說出的話隔着片花瓣也跟着模糊:“本公主可給過你機會,送給你親你不親,這會兒不許親!”徑直拉開門走了,晾他一個人還微偏着頭,求而不得。
崔寒煙站在原地,眼前是星星般的眼睛,心中期待,或許有一天,她也會對他笑,就像對陸狸那樣。
豐都北側的翠月灣。
此刻正是日落前的時刻,遙遠天邊鋪就一層一層晚霞,又一層層暗淡下去,沉澱成淡淡的藍,星河漸起。
星辰不怎麼樂意地被留在岸上,眼看着兩條船上坐了兩“對”人,也不好打擾,拔腿想遠離這個不怎麼友好的地界。
“星辰哥哥,你給我們撐船吧!我不會。”身後珠珠叫他,驚訝轉身,陸狸對他道,“上哪兒去?過來!”
不經意發現蕭蘊托着下巴正抿嘴笑,分明是早有預料,星辰心間一松。
船在湖面上劃過,蕩起一圈淺淺漣漪,天徹底黑下來,一輪月高懸,湖面也映着彎月影,很遠的地方有百姓們住的房屋,燈影不甚清晰。
“明明是個這麼美的地方。”蕭蘊仰臉看星星,“我父皇治理下的國家本就應該如此安甯美麗,叫什麼鬼城?”
分明是已經忘了昨夜的禍事。
“一個說法罷了。”崔寒煙順着她的話,“也不見得就有什麼。”他又道,“我的父親此生最佩服的人就是你父親,他常說,大晏人很幸運,不是所有人都能生在一個和平強大的國度。”
“我父皇……”蕭蘊想起些舊事,“有些事若是我說出來,你肯定會覺得荒謬。”
崔寒煙好奇。
“你可知道一件事,我父皇他年輕的時候愛過一個人,那個人不是别人,正是齊王妃。”蕭蘊緩緩道來,崔寒煙倒也淡定聽着她說,“他是皇帝啊,後宮三千美人,連全天下都是他的,想要誰得不到?耍點手段又如何?可他還是選擇了祝福,成全我的叔叔和嬸嬸。”
“他應該很愛很愛她,你的王妃嬸嬸,愛到比他自己都要多,甘心放手。”崔寒煙說,“你這麼說,我會更佩服他!”
蕭蘊對他道:“崔寒煙,我突然覺得,你跟他很像。”
她的目光往一旁偏去,落在珠珠身上,她正和星辰比賽在水裡撈星星,陸狸陪着她玩兒,小心護着怕掉下去。
“多般配。”蕭蘊發出一句,“可惜陸狸腦子不開竅。”
“是,很般配。”崔寒煙也跟着說了一句。
目光彙合,蕭蘊嫣然:“别看他們了,我們也很般配。”
他笑:“也對。”
天徹底黑透了,風勢漸大起來,棄船上岸。剛想走,崔寒煙眼角處綠光一閃,一隻死魂蟲從水面飄過,徑直朝着蕭蘊飛過來。
崔寒煙記得,白日蕭蘊話裡說是這東西讓她去跳樓。
啪。
不過雙手輕輕一合,小蟲子在他掌心扁成一片。合掌聲清脆,陸狸心知不好,身後緊跟着珠珠和星辰,一起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