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回廊欄杆上,坐着的姑娘公子們,談笑風生,品酒論道。其中,身着绀青色圓領袍那人是平西王的嫡長孫——趙禮,憑着他腰間的那塊紅血絲玉珏,墨蘭一眼認出他的身份。
紛紛桃花,落了幾朵在墨蘭的發髻上,引來一隻蝴蝶。遠看,桃花灼灼,靜水粼粼,鮮花蝴蝶,撫琴美人,美如畫卷。
在趙禮倒酒擡眼看向桃花樹下之時,墨蘭好巧不巧的擡眸一笑,華容婀娜,人比花嬌。墨蘭落落大方與之對視,而後低眉撫琴。
一眼萬年,趙禮手中的酒杯握了許久,也未曾将瓊液送入口中。
倏爾,一陣箫聲傳來,悠揚飄渺,與輕柔涓細的琴音相彙,似遠山遇缈煙,相輔相成,相和而歌。
如此珠聯璧合,知音難覓,墨蘭一瞬間收了心思,專心于撫琴。
投壺的姑娘箭矢握在手中,作畫的公子墨染了畫作,水榭内點茶的婦人們紛紛回頭看向墨蘭她們。
王氏見着大家都看向墨蘭,攥緊了手裡的帕子。這個墨蘭,是全然沒把她的囑咐放在心上。
“哼——”如蘭冷哼一聲,“啪”的擊了一下捶丸,捶丸滾出去老遠。
明蘭原本笑意明媚的臉龐在回首看見墨蘭和她身邊之人時瞬間垮了下來。方才顧廷烨找她談笑,二人湊在一處喝茶,那人正巧路過,顧廷烨還畢恭畢敬的對他行了個大禮,彼時明蘭一副溫婉端莊笑靥如花的模樣,那人的目光也半分沒有停留在她身上,隻與顧廷烨淺聊幾句,便離開了。從顧廷烨口中,明蘭知道了,那人是太子的第六子,壽春郡王趙受益。
明蘭一向落落大方,行事謹慎卻又流水拂雲般自在灑脫,平日裡和如蘭站在一起,那些公侯夫人們總以為她才是嫡女,無人不歎服于她的美貌與規矩。她隻肖往那一站,滿莊子的花兒似乎都失了顔色,今日見了她的公子們即便再秉節持重,溫文爾雅,也會忍不住在她身上停留幾秒,方才就有不少公子們湊上來要與她投壺,還是顧廷烨挺身而出,将她從人群中帶了出來。
而趙受益,從邊陲之地而來,在京城也就待了三月不到,面對着這樣一位絕色傾城,世間少有的美人,竟無動無衷,沒有半點動容。
他将明蘭視若無物,卻主動接近墨蘭,與她相和而歌。
明蘭與墨蘭共處一地,不論是行事規矩還是儀态容貌,從來就沒落過下風,明蘭永遠都是讓墨蘭嫉妒的存在,嫉妒到讓墨蘭動手去劃花她的臉。而這一次,她竟輸給了墨蘭。
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
一曲終了,墨蘭擡頭,隻見身旁不知何時站了一位绯袍公子,他逆光的身影染上一層柔光,龍章鳳姿,天質自然,眉宇之間與趙禮有二三分相似。
趙受益收起長箫,微微一笑,如沐春風:“姑娘一曲《潇湘水雲》可謂餘音繞梁。”
“公子謬贊。”墨蘭起身行禮,落落大方,儀态萬千,“公子的箫聲更是扣人心弦。”
在盛老太太眼中,絲竹管弦不過是取悅别人的工具,鮮少有人如此誇贊墨蘭的琴藝,更沒有人能與她如此相和,墨蘭不禁多瞧了他一眼,心間蕩起一層漣漪,卻又很快歸于平靜。
從趙禮方才看向趙受益的眼神,墨蘭推測此人的身份更在趙禮之上,正想再與他說上幾句話,卻有小厮前來,将他叫走。
那時,墨蘭才知道,他是壽春郡王——趙受益,太子的第六子。除去早夭的那幾位,太子膝下便隻有太子妃郭氏所出嫡長子趙祉,側妃沈氏所出庶六子趙受益(趙祯)和側妃楊氏所出庶十子趙德晖(趙祈)。
這桃花莊雅集,來的本該是太子妃郭氏,奈何郭氏身子一向孱弱,深居簡出,便隻能由太子側妃沈氏代為赴宴。
趙受益離開之後,那位清唱晏學士詞的姑娘與她身旁的公子對起了詩;趙禮主動找上墨蘭來,與她探讨書法,原來他一早就注意到了墨蘭面扇上的一行小詩,那字迹不同尋常女子的清麗柔美,而是肆意張揚,不受拘束,飄若浮雲,矯若驚龍。
墨蘭與趙禮品鑒着字畫,心下卻在思考,下一步是繼續與趙禮攀談還是尋機會再與趙受益搭話。
登高或許跌重,但不試試怎麼知道就一定會跌下來,而不是牢牢攀上雲端,俯瞰衆生呢?
盛家人都覺得墨蘭野心勃勃,攀上梁晗他們都覺得是好高骛遠,若是知道她想嫁入宗室,甚至是皇家,他們一定會覺得她瘋了。可如今,登雲梯就落在眼前,她怎麼可能錯過?
既然你們不肯給她好的,那她就自己去争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