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粗糙的樹幹擎着黛綠的枝桠,盛滿白中透紫的小花,蓊郁秀雅。遠遠的,隻需一眼顧廷烨就可以在百樹之中看見這滿樹苦楝花,就如同,萬人之中,他一眼就将盛明蘭印入心尖。
明蘭一襲淡紫色衫裙,情絲梳做垂髫分稍髻,發間簪着幾朵同色絹花并一對小圓钗,端莊娴雅之中又不失小女兒的清麗。她微微低着頭,手輕輕點着身旁柳蘭柔軟的葉子,苦楝花的香氣在鼻翼間氤氲升騰,仿若置身于一條紫色夢幻長河不願醒來。
“明蘭……”顧廷烨小心翼翼的開口喊道。
明蘭擡頭看向顧廷烨,冷漠而疏離:“顧将軍已得太子賜婚,何故又要約我出來?”
“明蘭,”顧廷烨上前一步,明蘭忙向後退了幾步,顧廷烨急切的解釋道,“你知道的,那不是我本意!我知道你常因自己庶出的身份處處受人掣肘,心中委屈憋悶,我是想讓你能以嫡女的身份嫁過來,讓盛家所有人都欠你一份情……隻是沒想到……”
“顧将軍神機妙算,擾了我與賀弘文的親事,怎麼到這緊要關頭,卻處處漏算?”明蘭緊緊攥着手掌,指甲幾乎要掐進肉裡,疼痛讓她更加清醒和憤恨。往日裡她視品蘭為嫡親姐妹,為什麼品蘭好巧不巧偏偏那時候叫她過去!
顧廷烨知道,這回是他棋差一招,他萬萬沒想到,文炎敬是如此有心機之人,滿口答應會在他求娶盛家嫡女之後,約如蘭見面,好讓他當場“捉奸”,轉頭卻另謀高枝,算計起他心悅的女子來。
“你落水之事一定不是巧合,文炎敬心機叵測,你萬不能嫁給他!”
“木已成舟,你又能如何?”明蘭苦笑着,總不能殺了他吧?顧廷烨膽子再大再出格,也不敢去謀害一個舉人;就算是殺了文炎敬,顧廷烨還不是要娶慧蘭。
顧廷烨向前走了一步,這回明蘭并未後退,他低下頭,湊到明蘭耳邊,将他的計劃一五一十的告訴明蘭,那粗重的呼吸,在耳邊略過,酥酥麻麻,跟過電了一般。
清風拂過,苦楝花随風而舞。
“你!”明蘭震驚不已,“你好大的膽子!那可是欺君之罪!”
顧廷烨志得意洋洋道:“隻要木已成舟,太子也無可奈何。反正都是盛家嫡女,隻要我願意,太子想必樂得玉成。”
隻要顧廷烨開口,太子無一不應。馬球會後,太子妃病了一場,太子對他也是重重拿起輕輕放下,隻讓他罰俸思過。
昭陽殿内,雖是四月天,卻依舊門窗禁閉,薰爐将屋内靠得暖暖的,艾草的清香混着淡淡苦澀的藥香在空中彌漫。
太子妃郭宓披着灰鼠皮襖子,帶着兔毛護額,托着手爐,斜靠在憑幾上。楊妃和沈妃一左一右坐在一旁的圈椅上,身旁都擺着小桌幾,上頭擱着各色茶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