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明月高挂在空中,銀色月華透過稀疏的枝葉落在地面上,繪做一副天然山水圖。
盛纮下了值,去了王若弗的葳蕤軒,一個女使給他卸下外裳氅衣,一個在一旁捧着茶。
王若弗今天見了如蘭未來的婆婆——程夫人,心情甭提多好了,忍不住開始絮絮叨叨今日定北侯府程夫人來訪之事。
“……程夫人呀,明快爽朗,高貴大氣,極好相與,咱們如兒真是有福了。”王若弗從女使彩佩手裡親手捧過一個雨過天青色的汝窯杯盞,遞給了盛纮,“喏,這便是程夫人今日送來的毛尖,官人且嘗嘗。”
盛纮換上一身常服坐在塌上,道:“老太太也好這口,你可别全截下了。”不怪他說話,難聽,這事王若弗是真做過。
王若弗心裡堵了一下,随即嗔道:“官人這話說的,還當我是年輕時不懂事的麼?一半都留在壽安堂了,餘下的才給官人和幾個哥兒姐兒分了。”
盛纮略一點頭,接過王若弗遞來的杯盞,呷了一口,面上微露喜色,輕贊道:“好茶,口感醇厚,香氣馥郁,想來是宮中禦賜的。”
王若弗說完程夫人,又說到秦太夫人,說她賢德溫善,也是個不錯的婆婆;再談到文老太太,王若弗是止不住歎氣搖頭,世間怎麼有這般無理的人,日後明蘭的日子怕是不好過。想到這,她暗自慶幸如蘭沒有與文炎敬在一起,不用面對這麼個糟心婆婆,真是太幸運了,心中對程懷景這個未來女婿的印象更是好上加好。
王若弗越說越興奮,站起身來像連珠炮一樣說着這些未來親家的好與不好。
自從女兒們的婚事定下來以後,盛纮那叫一個春風得意,每晚都有或同僚或同年或上司相邀宴飲,衆人明裡暗裡都多有結交逢迎之意。
盛纮不自覺嘴角上揚,笑過一陣子,他打斷了王氏的喋喋不休:“幾個丫頭出嫁,你打算各自備多少嫁妝?”
說起這個話題,王若弗頓了頓,她起身給盛纮的茶盞裡蓄滿了水,而後坐在盛纮身邊,喝了一口茶,慢慢将自個兒的安排一五一十的與盛纮說了。
“幾個丫頭裡,墨蘭雖是庶女,但嫁的那是皇室,嫁妝自然得是最厚的;其次是,如蘭是咱正正經經的嫡女,又是高嫁,嫁妝可不能少。接着是慧蘭,雖不是咱們房的親生女兒,但她是太子下了口谕讓咱們認下的嫡女,便是不想給也得給,還不能太薄了;明蘭是庶女,又是低嫁,規格自然稍差些,不過官人放心,也不會比慧蘭的薄多少。”王若弗說罷,看了一眼盛纮,詢問道,“官人覺得這樣的安排,可還行?”
盛纮捋了捋他下颌上的短須,非常滿意的點了點頭道:“不錯,這樣安排合情合理。”
突然他想到了什麼,警告道:“你與林氏素來不合,可墨蘭畢竟是盛家女兒,你可别整什麼虛頭巴腦的事來。”在盛纮的認知裡,王若弗與林噙霜鬥了這麼些年,對于墨蘭嫁入皇室,必定嫉妒,會别苗頭,給墨蘭整一些虛的,比如說嫁妝箱子多,但每個裡頭隻裝三分之一的東西,諸如此類的做法。不是盛纮胡亂猜測,而是這些事王氏真能做出來。
聽到這話,王氏氣的粉面漲紅,一張嘴好像離了水的河鲫魚,一張一合的,半天不知道說什麼好。先前王若弗确實有這般打算的,但聽了墨蘭那一番話,她也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墨蘭嫁進皇室,他們以後就是皇親國戚,對墨蘭好些總沒壞處,加之這段時間墨蘭對她也很是孝順體貼,林噙霜也安安分分的沒有整什麼幺蛾子。
“官人真是的,”王若弗起身從床邊的大箱子裡頭拿出來一個精巧的盒子,打開來放在桌上,對着盛纮道,“這幅頭面,是我單給墨蘭準備的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