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點什麼?”
丁辭搖頭,他不想浪費彼此的時間,開門見山:“他們很想我回去嗎?”
江熠野沒回答,目光略過菜單,為他點了杯西柚汁。
丁辭因為他不緊不慢的态度有點煩躁,用指節輕輕敲了敲椅子扶手。
江熠野擡起頭,原本深邃而冷峻的眸光中,染上了些淺淡的笑意。
丁辭不知道他為什麼這種表情,有點像是算準了他的意圖。
他不喜歡這種被人猜透,對方還沾沾自喜的感覺,最重要的是,他完全看不透對方。
“小辭,我們都希望你能回來。”
“你的房間,爸媽每天都會親自打掃。”
“前兩天,爸在你床邊睡着了,昨天還在發高燒。”
“啊!”
丁辭緊張起來:“他生病了嗎?嚴重嗎?”
江熠野點點頭:“他今早看起來好多了。”
他端起咖啡,輕輕抿了一口:“但應該是傳染了媽,媽身體本來就虛弱,這些天又上火,所以……”
丁辭低下頭,盯着潔淨到反光的桌面。
這些天,他是有點刻意回避江家夫婦的,他害怕會依賴任何人。
沒想到,卻讓兩人因為他着急上火,還生病了。
丁辭看向江熠野:“他們需要我做些什麼?”
“小辭,”江熠野迎上他的目光,“我們隻需要你回家。”
丁辭聲音很輕:“嗯,那我……”
“對了,還有個事情。”
江熠野頓了頓,似乎有些難以啟齒:“我們希望你跟丁家斷掉聯系。”
“斷掉……聯系?”
江熠野點頭:“你應該也知道,我們掌握了些丁家的情況。”
“但你可能不知道,丁向陽的母親已經去世了。”
江熠野給出準确時間:“三年前。”
丁辭雙臂環抱在胸前,望着江熠野幽深的眼睛。
他沒有動,右手卻藏在衣袖下,攥成了拳。
三年前,也就是丁向陽剛進監獄不久。
可是,之前姐姐發信息要學費時,還特意強調,現在她跟奶奶需要兩份生活費了。
“像他大女兒這種情況,申請助學貸款完全沒問題。”
“當然,江家也可以資助她。”江熠野又端起咖啡,“但不會以你的名義。”
丁辭思考了一會兒,點頭同意了。
“至于丁向陽小女兒那邊,她戶口在丁向美家,監護人也是丁向美。”
“那你……”
丁辭打斷他:“丁芸,我以後能去看她嗎?”
這是他在丁家,唯一還有些感情的人了。
“也行。”
江熠野并不意外,“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安排人,監督丁向美對丁芸的照顧。”
說是監督,其實是監視吧。
丁辭沒有點破:“這個後面再說。”
江熠野點頭:“至于丁向陽,我們重新審查了你丢失那天,酒店外部的監控,看見了他的身影。”
“這也就意味着,你的丢失很可能不是意外。”
“我們會繼續調查,追究丁向陽的罪責。”
不知道是不是丁辭的錯覺,他覺得,說到這一段的時候,江熠野的眼神好像變了
沒有那麼矜貴和淡然,反而多了一絲不同尋常的狠戾。
要是像江熠野所說,是丁向陽拐走的,丁辭也會更恨丁向陽。
如果不是這樣,他會在江家幸福快樂地長大,性格和學識也會跟現在完全不同。
“小辭,我什麼時候去接你?”
“我可以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爸媽了嗎?”
丁辭點點頭,端起桌面的果汁一飲而盡:“三天後吧,我要收拾一下。”
“你忙着,我回去了。” 他起身,沒給對方反應的時間,大步走出咖啡店。
何浩宇和李安甯之前總說,丁辭小小年紀看起來就這麼深沉,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現在,丁辭卻總覺得,江熠野好像能猜出他所有的打算,看透他所有的心思。
他沒有找到知己的快感,隻有抵觸和戒備。
這跟在對方面前裸奔有什麼區别?!
晚上,丁辭正常去大排檔打工,淩晨兩點才下班。
今天不知道怎麼回事,從大排檔出來,他總覺得有人跟着他。
不遠不近地隔着一段距離,他每次回頭,又看不見人。
廢巷裡的酒鬼不少,深夜在外面晃蕩也是常事。
他年輕力壯,又很會打架,便沒太在乎。
奇怪的是,這個人跟着他,一直走到了樓下。
丁辭找好位置,特意在樓道裡多停留了一會兒,确認沒有人跟上來,才回到家中。
房間漆黑,他也不準備開燈。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還是跑到窗邊,向樓下望去。
樓下确實站着一個人。
那人穿着筆挺的西裝,星點的火光在指尖跳躍。
丁辭沒想到,江熠野竟然是抽煙的。
他更沒有想到,江熠野會在這個時間,從大排檔跟到他家樓下,又沉默地駐立在那裡。
他後知後覺地發現,家門口的路燈不知道什麼時候修好了,還挺明亮的。
像是察覺到他在窗口,江熠野突然擡頭看了過來。
丁辭側了側身,躲在窗簾後,對上他的眼睛。
這雙眼睛裡,沒有了平日的冷淡,反而變得灼熱。
這種灼熱,像是野獸瞄準了獵物。
仿佛下一秒,他就會急速撲過去,按住獵物的身體,含住獵物的脖子,一口一口吞進腹中。
而現在,丁辭就是這個獵物。
他不知道江熠野想做什麼,卻本能感知到危險,刷地一下拉上了窗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