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早上到下午,丁辭體驗了一天頂流的生活。
江家頂流。
他狂熱的家人們,一直寸步不離地圍着他,光是拍照就拍了近兩個小時。
午飯時,他盤子中的菜更是疊成了小山。
以緻于,他吃得特别撐,再加上昨晚睡得少,下午困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大概是看出了他的疲乏,四位老人終于戀戀不舍地回家了。
江承睿和田婧瑩把他送回房間,讓他好好休息。
他這間房間,比他在廢巷的整個屋子都大。
包含了衛生間、衣帽間、雙人床、學習桌等,還有一個超大的陽台。
裝修卻與江家的整體風格不符。
不同于外面的古風雅韻,這裡色彩豐富跳躍,甚至還有些童真的裝飾。
丁辭猜測,這間房可能是他小時候住的。
這麼多年,江家每日打掃,卻不更改風格和布局,是一直在等他回來。
回到房間,丁辭反而不那麼困了。
他把行李箱打開,準備整理物品。
他這才發現,書桌上放了全套的高中教材和輔導書。
衣櫃間也挂着很多尺碼合适的衣服,還貼心地給他留下了半面的空衣櫃。
帶來的書和衣服,都跟這個家裡的一切格格不入。
就像丁辭自己一樣。
他知道,他回來家人都很開心,也在盡力對他好,試圖彌補他。
可越是這樣,丁辭越覺得無所适從。
雖然已經有親子報告證明,可他還是忍不住懷疑,他真的是江家人嗎?
那為什麼,大家都自信又松弛,而他身體緊繃,精神緊繃,像是被層層束縛的粽子。
丁辭收拾差不多,小心翼翼地在床上躺下來。
床很舒服,他卻被兜裡的卡硌了一下。
一共三張,江家夫婦、姥姥姥爺、爺爺奶奶各一張。
特别是江承睿和田婧瑩給的那張,說是他們的副卡。
他們沒說金額,但告訴丁辭随便花,怎麼都沒關系。
他拿着卡片,對着天花闆發了會兒呆。
然後,把它們鄭重地鎖緊了書桌的抽屜裡。
丁辭不想花他們的錢。
他決定,明天就出門找工作,絕不能成天荒廢在家裡。
因為換地方,丁辭并沒有睡太好。
而且,他發現江家這個地方,要走很遠才有公交車站,出行十分不方便。
他早早出來,在外面足足轉了一上午。
最後在一個不算太遠的地方,找了份物流分揀員的工作。
負責人擔心他沒成年,在他出示身份證之後,才同意給他個機會。
丁辭不停息地幹了一下午,被正式錄用了。
工資日結,一天一百八,之後每月都有漲薪機會。
雖然不算太多,但他很滿意。
他以後不用再給丁家人錢了,也沒有吃住開銷,這些錢他都可以攢下。
因此,丁辭下班的腳步都輕快了許多。
公交站不遠,公交車剛好停下。
他向前跑起來,秋風吹着他的衣角向後翩飛。
十八九歲的男孩,正是耍帥的時候,丁辭也忍不住在心裡覺得,自己此刻一定很有陽光清爽的少年感。
然而,他剛跑到一半,突然聽見後面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緊接着,一輛黑色車子在路邊停下來。
車窗降下,露出江熠野的臉。
他沖着丁辭招了招手:“小辭,上車。”
周圍都是陌生人的話,丁辭還可能享受别人欣賞的目光。
可一旦碰見熟人,他隻會覺得尴尬和更尴尬。
歡快的腳步急速停下,他被定在路邊。
他不想上車,但也沒想到要怎麼拒絕。
沒給他太多思考時間,江熠野推開車門。
他又說了一遍:“上來。”
身體比腦子反應更快,先一步坐進車裡。
丁辭把這解釋為,他是擔心車子停下影響交通。
其實,他能清晰感覺到,江熠野身上有一股來自于成熟男人的壓迫感和決斷力。
這種感覺,甚至超過了江承睿,好像他才是江家扮演父親角色的那個人。
這還是丁辭第一次見江熠野自己開車。
他用餘光看向對方,江熠野鼻梁很高,眼窩也深,下颌線棱角分明,是很有攻擊性的美。
丁辭又不自覺地看向自己。
他一米七五,薄肌,雖然看起來也不錯,但跟江熠野比起來,完全是男孩跟男人的區别。
這也正常。
畢竟兩人有八歲的年齡差,社會經驗也完全不同。
前面紅燈,江熠野停下來。
他看向丁辭:“怎麼不說話?”
丁辭“嗯”了一聲,他本來不想接茬,卻發現江熠野正盯着他褲子上的一塊灰塵。
應該是下午分揀快遞的時候蹭到了。
他不着痕迹地把灰拍掉,難得開口找話題:“你今天忙麼?”
“還行,”江熠野唇角微翹,拿起手機操作一番:“還有點事,正好帶你一起去。”
“帶我?”
與此同時,丁辭的手機也響了。他拿起來一看,江熠野給他轉了八千塊錢:“什麼意思?”
江熠野言簡意赅:“零花。”
每月八千塊錢,遠沒有那三張銀行卡給丁辭造成的心裡負擔大。
這對江家來說,确實不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