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伯明一片嘲笑的面孔中,跌倒在地,又連滾帶爬地狼狽起身。
他臉龐脹紅,四下搜尋着能拯救他的身影,像是在哭。
那道脆弱又無助的視線,也掃過了體育館。
有那麼兩秒,丁辭覺得他跟錢伯明好像對視了。
他輕輕歎了口氣,把書放在身邊的台階上。
站起身,快速走下去。
孔經綸一直在學習,頭都沒擡過。
然而,在丁辭路過他身邊時,他抓住了丁辭的手腕:“你别管。”
丁辭反映了兩秒,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我做不到。”
孔經綸擡頭看向他,沒再說什麼,松開了手。
他過去時,錢伯明又跌坐在地上。
丁辭撥開人群,彎下腰,單手穿過對方的腋下,把人從地上拎了起來。
他擋住了錢伯明,把人護在身後,冷眼看着韓羽歌。
“有什麼事?”
韓羽歌愣了愣,不服氣地往前半步,站得離丁辭更近了些。
他想用自己的身高和氣場,壓退丁辭,沒想到失敗了:“你少多管閑事。”
丁辭聲音也冷冷的:“我就管了。”
“你管,你就是與我為敵!”韓羽歌聲音驟然提高:“難道你要為了他,與我為敵嗎?”
丁辭從來沒把韓羽歌放在眼裡,自然也不會在意他的威脅或是什麼。
“我無所謂。”
“你無所謂?”
韓羽歌的火氣似乎更大了,他瞪着丁辭,半天沒說出話。
丁辭不想跟他繼續耗下去,他轉身推錢伯明。
“走了。”
見他們要離開,身旁的人呼啦一下圍上來,擋住了兩人的去路。
他們在等着韓羽歌發話。
“讓他們走。”
韓羽歌又扯着嗓子喊:“丁辭,你别後悔。”
丁辭從來不會為這種事後悔。
錢伯明跟在他身後走了一段,啜泣聲終于變小了,追上來:“你不想問問這是怎麼回事嗎?”
“沒興趣。”
錢伯明用袖口擦了擦眼淚:“那我今天能跟着你嗎?”
“我保證不會打擾你,絕對安靜。”
丁辭轉頭看向他,輕輕“嗯”了一聲。
錢伯明看起來太可憐,明臉頰紅,眼眶紅,鼻子也紅,睫毛上還挂着一顆淚。
而且,恐怕韓羽歌會變本加厲地欺負他。
兩人回到樓梯間。
孔經綸不知道去了哪裡。連人帶書都消失了。
丁辭在原地坐下來,捧着書本重新進入學習狀态。
錢伯明也像他說的那樣,安靜坐在旁邊。
一篇古文,丁辭迅速背過。
他拿出本子,打算把默寫一遍。
這時,錢伯明突然靠過來。
他點了點丁辭的肩膀,指向窗外。
順着他的手指,丁辭看見江熠野站在操場上。
校長和主任陪在他的左右,為他講解着什麼。
錢伯明小心翼翼開口:“你哥哎!”
“他今天怎麼過來了?”
丁辭搖了搖頭。
他下意識拿出手機,上面一條信息都沒有,江熠野并沒有找他。
錢伯明看出了丁辭的意外。
他重重歎了口氣,像是打開了話匣子。
“丁辭,其實我跟你一樣,從小沒在家裡長大。”
“我出生時,錢家條件一般,在醫院時把兩個孩子抱錯了。”
“去年,父母才知道真相,把我找回來。”
丁辭收回看向江熠野的目光,有點驚訝:“所以,你是最近才回到錢家?”
錢伯明點頭:“是啊,五個月。”
五個月。
丁辭回到江家,也才一個月,兩人的命運竟然如此相似。
他多了幾分好奇:“是因為這個,韓羽歌欺負你?”
錢伯明搖搖頭,又點點頭。
“你知道的,像我們這樣流落在外的孩子,回家後很難适應的。”
“周圍人都太優秀了,會看不起我們。”
錢伯明看着丁辭:“你說,這樣是不是很不公平。”
“我們之前過得那麼差,而鸠占鵲巢的假少爺,卻風生水起。”
他突然指了指江熠野:“像小江總,他之前俨然一副要繼承江氏的樣子。”
“現在你回來了,對他造成了巨大的威脅和阻礙。”
“體驗過更好的生活後,沒人甘願把擁有的一切,拱手讓人。”
“我跟我弟,你跟小江總是天然的敵人。”
丁辭又看向江熠野,江熠野今天換了件大衣,在人群中格外挺拔亮眼,每個細微的動作和表情,都流露出自信和矜貴。
他們邊走邊看,像是在談什麼新項目。
江熠野帶着上位者的氣場,顯得學校領導像是他的下屬。
丁辭低聲解釋 :“他對我挺好的。”
錢伯明輕“哼”了一聲:“那都是僞裝的,騙騙小孩子而已。”
“他是孤兒,沒有你爸媽,他連學都沒得上。”
“但是現在呢,他高中時,各種獎項那到手軟,音樂的,繪畫的、搏擊的,金融的……”
“圈層跳躍,多麼寶貴而稀奇的機會。”
“一定會牢牢抓住,不能讓它白白溜走。”
丁辭聽着錢伯明的話,這跟他之前想得差不多。
可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他漸漸模糊了這一點。
那江熠野呢?還對他有提防與防備嗎?
其實,這些都不重要。
他在錢伯明的話中,捕捉到了另一條重要信息。
江熠野拿過搏擊冠軍。
拿過搏擊冠軍的人,會在小胡同打架後,說自己被吓到,需要他安慰,又需要他照顧嗎?
那可能,還真是僞裝的挺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