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有手機嗎?”丁辭無奈地看着那道光線,“你打電話,找人來開門。”
“我這電話沒卡,”孔經綸聳肩,“有卡那張在教室充電呢。”
孔家少爺,就連手機都有好幾個。
既然都是豪門了,就不能給每部手機都配個卡嗎?
丁辭本來也沒對這通電話寄以厚望,他降低要求:“那你能把燈光關了嗎?”
孔經綸搖頭:“不能,我怕黑。”
沉默片刻,孔經綸把手機調整了一個方向。
不對着自己的臉,總歸是沒有那麼吓人。
“你剛才為什麼那麼說?”
丁辭看向他:“你沒聽錢伯明說嗎,這事就是韓羽歌教唆的,他能陪你來才怪呢。”
其實,丁辭知道,這是錢伯明往韓羽歌身上潑的髒水。
像韓羽歌那種腦子,隻會當面挑釁,可做不了這種背後的小人。
況且,他倆早上剛說好,明天還要一起騎車上學。
韓羽歌再怎麼不靠譜,也不會這樣陰晴不定、出爾反爾。
孔經綸歎了口氣,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思:“韓羽歌是不靠譜,但他不會背地裡害人的。”
“倒是錢伯明一點都沒變。”
丁辭好整以暇地抱着臂:“怎麼說?”
反正也出不去,閑着也是閑着,孔經綸把錢伯明的情況講了一遍。
原來,錢伯明剛出生時,錢家還是普通家庭。
當天醫院太忙了,把兩個病房的孩子弄錯了。
去年的一次意外,錢家才知道養育了近十八年的孩子,不是自己親生的。
又輾轉幾個月,才把生活在小鎮上的錢伯明帶回旦城。
可是,今年就要高考了。
錢家夫婦不忍心讓錯養的錢伯瑜回到小鎮,就提出了繼續一起生活。
有這麼好的條件,錢伯明養父母自然同意。
而且豪門養子在他們這個圈子,也挺常見的,算是激勵繼承人的一種手段。
錢伯瑜聽話懂事學習好,處處優秀,錢家夫婦對他也挺有感情。
然而,錢伯明回來後,卻不願意了。
他處處被錢伯瑜壓一頭,而這些本來都應該是屬于他的。
情緒累積,錢伯明就出手加害了錢伯瑜。
丁辭靜靜地聽着。
難怪,之前錢伯明總是對養子、偏心這類話題格外敏感,忿忿不平:“所以,他是怎麼害人的?”
“剛開始就是裝綠茶,打小報告什麼的。”
“後面發展成在學校設計錢伯瑜,讓人從樓梯上跌了下去,現在還躺在醫院呢。”
丁辭倒是把故事裡的錢伯明,跟他昨天在飯店看見的錢伯明串聯起來了。
有些長時間受欺負的人,一旦擁有機會與權利,并不會幫助弱小,反而會變本加厲施加在無辜者身上。
錢伯明就是這樣的人。
“那他父母怎麼說?”
孔經綸搖了搖頭:“還能怎麼說,畢竟是親生的。”
兩人又沉默片刻,丁辭突然想到了什麼。
“所以,韓羽歌是因為這件事,才針對錢伯明的?”
孔經綸點了點頭,怕丁辭看不見,又說了聲:“對。”
他露出些八卦的神情:“其實,我一直覺得韓羽歌喜歡錢伯瑜來着。”
丁辭愣了愣:“這是可以說的嗎?”
在他的認知裡,喜歡的人,尤其喜歡的還是同性,應該要小心藏在心裡才對。
“可以啊,韓羽歌就喜歡那種看起來乖乖軟軟的。”
孔經綸有點遺憾:“但他一直說,跟錢伯瑜隻是朋友。”
丁辭不知道接什麼話,再次沉默下來。
又過了一會,他才開口:“天都黑了,要不要出去?”
孔經綸無奈地看着他:“能出去的話,早就出去了。”
“能的。”丁辭指了指旁邊的高側窗,他剛進門時,就觀察好了地形。
他走過去,雙手撐在牆邊的鐵皮櫃上。
雙腿順勢一躍,利落地跳了上去,丁辭沖着孔經綸招手:“走了。”
他一邊說,一邊又撐在了窗沿上。
雙腿發力,用力起跳,竟然沒上去,不應該啊……
丁辭低頭,發現孔經綸雙手拉住了他的小腿。
“我上不去啊。”
他沖着孔經綸伸出手:“沒事,我托你上去。”
孔經綸搖頭:“那我也不敢往下跳。”
這倒是也符合丁辭對他文弱書生的刻闆印象:“那我出去,拿鑰匙給你開門。”
孔經綸還是不同意:“我自己在這也害怕。”
“咱們也不能今晚住這吧?”
孔經綸沉默片刻:“咱倆再聊會兒。”
“行吧。”丁辭胡噜了一把額前碎發,在鐵皮櫃上蹲下來。
他保持着平視:“你說,聊點什麼。”
他這個動作,讓孔經綸退後了半步。
孔經綸的口齒突然不太流利了:“要、要不就聊聊,你喜歡什麼樣的人?”
丁辭歪頭想了想:“一定要回答嗎?”
孔經綸點頭:“我剛才都告訴你那麼多秘密了。”
秘密嗎?
隻是自己來得晚,才不知道吧?
但他也沒打算計較,又想了一會兒。
也許是因為黑暗的環境,丁辭也更容易毫無顧忌地審視自己的内心。
他的語氣突然變得認真:“其實,我小時候成長得挺孤單和無助的。”
“所以,我應該會喜歡成熟穩重的,能夠陪伴我,幫助我,支撐我,讓我覺得有所依靠的人。”
四周徹底陷入了黑暗和沉默。
不知道過了多久,丁辭才聽見孔經綸幽幽的聲音。
“你說的,這不是江熠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