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麼,還蠻可愛的。”
“這個聚不到一起的調漆失敗案例,聽起來好像我第一次下廚的時候用不明白鍋鏟。”
“更像是攪水泥吧!雖然我沒有攪過,但我喜歡蹲在路邊看别人攪,一看就是一個下午。”
“說起來,最近的這兩期視頻就很像那種模拟經營類型的遊戲啊。”
“也有點像戀愛養成……!”
正在錄制中的林牧野可不知道彈幕中讨論的這些。他拿起尼龍刷,屏氣凝神,蘸了一點調好的色漆,按照之前青老師教過的方法,仔仔細細的髹塗了起來。
别說,他的動作模仿的還是挺到位的。
隻是在漆的量上沒有控制好。
見漆液快順着光滑的漆胎表面滑落到地上了,林牧野情急之下,隻得把漆胎拿在手上,來回轉了起來。
一邊轉,他還一邊努力的用右手的尼龍刷,去追着那片欲滴未滴的漆,試圖把它們刷平。
這個畫面,有點像是在炸爆米花,也有點像是在做棉花糖。
總之不像是在做漆器。
彈幕裡又一次笑開了花,而畫外音中的青老師,似乎也是被這樣的情況整的無語了,半天沒有說話。
林牧野倒是有着幾分自娛自樂的心思。在剪輯這一段的時候,他配上了非常歡快的音樂,甚至給自己的鼻子上P了一個紅色的球,讓他看起來就像是個正在馬戲團裡表演的小醜。
終于,在一番左右互搏之後,林牧野終于制服了那多出來的一小灘漆。
也難免的,他的圍裙和沒有被包裹住的衣服,已經被漆液飛濺的到處都是了。
林牧野歎了一口氣。要知道,大漆弄到衣服上,可是怎麼洗都洗不掉的。
——開玩笑,幾千年都弄不壞的東西,他靠洗衣液搓搓,又哪裡搓的幹淨?
好在視頻還是順利的錄了下去。而且,觀衆們也很容易就能發現,他的動作已是一天比一天更加熟練了。
等他的步驟全部做完之後,原本清爽灰黑的漆胎,已經變成了一件略有些凹凸起伏的、藍色的奇怪物體了。
林牧野放了一張對比圖在視頻裡,然後得意的告訴觀衆:“接下來,就是見證奇迹的時刻。”
他說的一點沒錯。
因為在漆胎交回到青老師手上之後,觀衆們便第一次直觀的感受到了,漆器磨顯的魅力。
原本故意在刷塗時制造出了刷痕的地方,在打磨掉略高的部分後,便露出了一層又一層的,漂亮的顔色。
有點像年輪,又有像水面的波紋。總之,就像是開了一個無法複刻的,人類與自然共同制作出的盲盒。
盲盒裡的内容并不是無法完全控制的。像施青河這樣的熟練工,完全可以做到揚長避短。
就像是切割玉石一般:青老師打磨的時候非常仔細小心,每磨兩下,就用濕抹布拂去表面的水痕,仔細的觀察磨出的花色。如果花色漂亮,他就予以保留,不再進行打磨。如果花色尴尬,他便會更加仔細的打磨旁邊的位置,或接着深磨下去,努力将色彩的變化控制在那最完美的那一刻。
“我們的這個漆胎,要一路打磨到7000目。”
“打磨的時候,要不停的換水。之前的水裡,可能會含有之前目數砂紙留下的顆粒物,這些對于已經變得更光滑了的表面,傷害是很大的。”
“同理,我們的手套、抹布也需要一起更換。”
雖然這麼說,但青老師的手上并沒有帶着手套。他已經不會再過敏,而去掉手套,可以讓他更仔細的感受打磨時的力度。
“打磨的時候,除了眼睛,更重要的是耳朵。”
說到這裡的時候,他似乎是停頓了一下,才接着說:“聽。用你的耳朵去聽,磨到哪一個位置的時候,打磨的聲音變了。”
“變了聲音的位置,就是還需要繼續研磨的位置。”
他一邊打磨,一邊講解着其中的細節:“需要注意的是,花色在1000目以前,就已經基本确定了。”
“換句話說,在480目和600目的打磨過程中,我們一定要謹慎。”
“這個時候,我們手上的水砂紙的力度是足夠的。如果着急,磨穿了,或者把花色的漆層磨沒了,整體就無法補救了。所以,一定要慢慢來。”
“先打磨出大體效果,然後再在600和800目中調整。”
“1000目、2000目、2500目、5000目……這中間的目數,則全部是用來将漆面變得更加光滑的。由于目數太高,已經完全達不到調整花色的作用了。”
他說起來輕松簡單,但彈幕中已是一片嘩然。
“奪、奪少?7000目?”
“我隻見過600目以下的砂紙。我們家狗刨牆,我補牆的時候用過。說實話,我覺得600已經很細膩了,完全想象不到後面的目數會是什麼概念。”
“我們專業的精密儀器有用到2000目的砂紙,說實話,那砂紙并不能叫砂紙,感覺已經和我小腿上的粗糙皮膚沒有區别了。”
“剛剛去搜了一下,一張高目數的砂紙居然要十幾塊錢!”
“那當然啦,這種東西目數肯定是越高越貴吧。”
“沒有人注意到青老師說,要去聽打磨的聲音嗎——這真的不是玄學的範疇嗎?”
“雖不明但覺厲。不過打磨的聲音挺大的,如果湊得夠近又足夠專注,說不定真的能聽出來。”
“是啊,而且手上也會有一定的感覺吧,感官之間可以互相配合。”
衆人讨論的熱火朝天,隻有葡萄微微皺起了眉頭。
不知道為什麼,她竟然覺得……這個古怪的造型,長得有點像森林冰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