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牧、易兩人沒有壓低聲音說話,故意把一步拆成兩步走的徐懷策聽得一清二楚。他故作輕松地踱出官府的側門,随後回頭環視四面确定沒有人顧及到他,腳底像抹了油一樣往南邊奔去。
即使線索微乎其微,他都想試着抓住。一旦那個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飛賊銷聲匿迹,或是被牧明煦先一步抓住,要想拿回玉佩隻會難上加難。
徐懷策施展輕功,一邊心中暗罵自己上次大意,如果玉佩沒被麻煩的人順走,現在不至于如此狼狽。
他漫無目的地奔到南市,站在一座高樓屋頂展眼望向夜裡空曠無人的大街,淡淡的月色下林立的建築輪廓,不禁深深地長歎一聲,實如大海撈針。
“不可能留在此地等我出現。”徐懷策暗念着要不要回去粘着牧、易二人,反正他們查案,一定能抓到今晚出現的冒牌貨的尾巴。
“萬一找不到?官府沒抓住我,白天是大意,不算。”
當徐懷策自言自語之時,一道聲音忽起:“他們居然放你出來?”
徐懷策循聲望去,一道身影隐于酒館屋瓦之上,看似與黑暗融為一體,落下的月色淡淡地描繪出他半邊身影。
“你盜走玉佩?”徐懷策開門見山。
他兩指夾着一枚玉佩:“是取回。”
“夠厚臉皮,明明是我的東西,什麼時候變成你的?”
對方冷笑一聲:“不僅是一個冒牌貨,還想騙走玉佩,你更不要臉。”
“你……”徐懷策想捋起袖子拼一場,忽然一個念頭閃入腦中。他和牧明煦曾經交過手,深知其武功不至于讓面前的人輕易拿走玉佩。
除非面前的人武功更強,或者是牧明煦設下的局。
他不慌不忙道:“那個姓牧的武功不差,能讓你輕松偷走玉佩,難道玉佩是假的?”
“如此輕易被抓住投入牢裡,分明是個假冒,為何官府能将你當成我?真是酒囊飯袋。”
徐懷策聽出話裡罵的是官府,實則是諷刺他。他按下心中的不快,等會再收拾這個口口聲聲說他是假冒的人。
“趁他洗澡的時候,不過他為人警惕,中途還是讓他發現。”
徐懷策抿緊嘴唇,強行将悔恨吞進肚子裡,自己怎麼沒想到洗澡的時候是個大好時機?盜走藏好玉佩再回牢裡,可以神不知鬼不覺。
“東西還來。”徐懷策飛檐走壁,閃身現至酒館二樓。
對方連退幾步,躍到另一座屋頂之上,冷笑道:“張口閉嘴說東西是你的,又直接來搶,有夠無恥。官府應該關你一段時日再放人。”
徐懷策發現此人比他更無賴:“比不上你信口胡說的能力。”說罷欺身上前。
“玉佩是我從宋府偷的東西,怎說我信口胡說?”黑衣人出腳挑起瓦片,連腳把它們踢向徐懷策。
“宋府不見的是玉獅子。”徐懷策輕松避開瓦片之際,對方趁機轉腳逃離。“隻有嘴巴厲害嗎?”
“我隻管偷,誰那麼傻留下跟人打架?還有玉獅子是嘉宏伯梁聞潭的東西,連這都不知道?果真是假冒。”
“梁聞潭丢的是耳爐。”徐懷策專注于對方的背影,預測走向,随後從旁繞了一圈,打算從側面截住去路。
“耳爐是孫谷鴻,我在他家另外取走一個玉觀音、一個小玉人像。”
“孫谷鴻家三件東西中有一件是地契,沒有弄清楚還想假冒我?”徐懷策眼見要追上那人,頓時心驚收住腳步,罵道,“真是腦子一熱。”
對方誘他追,正是要他分出心思,不能專注于話裡的陷阱,一邊故意利用假的信息挑撥,使他以為自己更勝一籌,占于上風,得意忘形中說漏嘴……他暗暗咬牙,确實有點得意忘形,竟腦子發熱一而再再而三接對方的話。
徐懷策越想越悔,越悔越想把自己的嘴巴縫上,可惜身後的腳步聲明确地告訴他“不可能”。
“能如此快冷靜下來,反應真快。”
分别不久的熟悉聲音。徐懷策回身望去,團團一圈的火把映得四周如同白晝,刺目的光亮之下一排泛着金屬光芒的長箭冷冷地瞄準他。
本來在前方的黑衣人閃至牧明煦身旁。徐懷策心情複雜地看着玉佩再次回到最麻煩的人手中。
發愣之際,另一位熟悉的老朋友易雪汐悄無聲息地竄到他身邊,揚了揚手中的繩,說道:“是自己綁,還是我綁你?”
徐懷策嘴唇動了幾下,避免又要跳到官府,賭氣道:“我……自己綁。”
“可惜可惜。”易雪汐不知從何處掏出筆在他雙頰各畫一個圈,“早點認,我們便不用大費周章。”
“我喜歡讓你們大費周章。記住不是你們抓住我,是我自己認。”
“嘴硬。”
當徐懷策重新被送回那間牢房,他兩手抓着木栅,恨不得将臉從兩條木栅間擠出去。他眼瞪瞪望着牧明煦,猶豫片刻:“玉佩能還我嗎?”
牧明煦拿出玉佩翻看幾眼,确信是徐懷策的東西。正因徐懷策執着于它,才會輕易落網。若是從别處偷來的,徐懷策沒必要為它冒險。
“玉佩暫且不能給你。”
“為什麼?我都認了。”
“是被動認的。”牧明煦道,“等結案的時候再還你。”
他收起玉佩:“正好感受感受被你偷走東西的那些人的心情。”
“不一樣,他們那些叫玩意兒,就算丢了還有别的可代替,不會真心痛。”
“你的是什麼?”牧明煦見識過他糊弄别人的說話能力,随意地抛下一句話轉身離去,剩下的該由官府和刑部去處理。
“我爹的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