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空如洗,萬裡無雲。
秋日廣袤的晴空總會帶來一種令人心神舒暢之感。
易雪汐坐于采光充足的窗下條桌前,案上放有一個竹編的針線籃,手中拿着花紋被繡得歪歪扭扭的巾帕。
她偷偷移動視線,窺看身後不遠處的花珠正專注于針線活。她收回目光的同時稍稍挺直身子,想悄無聲息将針線放回去。
“小姐,夫人再三叮囑巾帕必須要今日之内繡好。”
易雪汐看着差點放回去的東西,苦着一張臉道:“花珠,我從小習慣拿劍。”
“小姐想要拿劍做刺繡?”
易雪汐被她噎得無話可說,兩眼盯着手裡沒有成功放下的巾帕,恨不得今日的太陽能将它點着燒成灰燼。
“如今來要求我學刺繡,真不知娘是怎樣想法。”易雪汐惋惜地望着外面大好晴空,這般明朗的天氣居然要窩在室内做針黹,簡直是糟蹋浪費。
她再次朝專注的花珠看去,眼珠滴溜一轉,腦海中生起一個主意。
“花珠,”易雪汐揚起唇角,露出明如秋空的笑意,“我平常待你如何?”
“小姐一向對我很好。”
“現在是你回報的時候。”易雪汐将身站起,将巾帕塞過去。
花珠長歎一聲:“我是想幫小姐,但我實在繡不出像小姐那樣……那樣蹩腳的圖案。要是繡得太好,夫人肯定懷疑。”
“那怎麼辦?”
“能繡多少便繡多少,之後請淩姨娘幫忙說幾句好話。”
“關鍵是我不想繡。”易雪汐兩手展開繡得一塌糊塗的巾帕,“又不能當飯吃。”
“剛過中午就餓了?”
聽見來人的聲音,易雪汐眉宇輕揚,随手扔掉巾帕,跑去門前迎接。
“正好,我帶來山藥棗泥糕。”淩姨娘捧着一盤糕點邁過門檻。
一旁的花珠放下手中針線,福身後提起茶壺去準備茶水。
淩姨娘走到圓桌前放下糕點,眼睛不經意間瞧見竹編籃子邊緣露出的半邊絲帕,好奇地上前拿起,将它鋪在掌心。
巾帕上似花非花、似草非草的花紋像是被飛禽走獸嘶咬過一般殘敗得不像樣。
饒是對易雪汐針黹好壞已是知根知底的淩姨娘,眼下完全無法掩藏臉上的震驚。她轉眼對上易雪汐的視線,後者正歡悅地品嘗糕點。
“雪汐,你這……”淩姨娘欲言又止。
易雪汐滿不在乎道:“初學的水平隻能這樣。”
“你倒是看得開。”淩姨娘苦笑着放下巾帕。
“姨娘,你幫我勸一下娘,我現在學針黹實在太遲太勉強,能繡出一條直線都非常困難。”
“其實此事從一開始便有彎轉,夫人是在等你開口。”
“為何不直說,非得繞來繞去。”易雪汐嘟囔着,轉念暗想,不對不正常,以前從來沒有試過逼得如此緊,絕對有問題。
細思之下,易雪汐放下糕點,狐疑道:“姨娘,是什麼事?”
淩姨娘看出她猜到些頭緒,直說道:“先前趙公子派人來傳話,希望能再給他一次機會。”
“跟娘要求我學針黹有何關系?”
“夫人的意思是你的婚事若定下,針黹做不做都沒關系。”
“如果一直沒定下?”
“就該學學女兒家該做的事,以後好找夫君。”
“怎麼又提這事。”易雪汐拿起棗泥糕猛啃一口,感覺嘗不出半點滋味。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淩姨娘看她面上已現出些許苦悶的表情,繼續勸道,“我知道你不愛聽,所以隻替夫人傳達一個意思,跟趙公子再比一次,這次别太狠,适當讓一步。”
易雪汐算是聽懂了:“讓我故意輸給他。”
淩姨娘點點頭。
“那還有意義?”
“夫人認為趙公子輸掉一次仍願意再來,對你算是有心。況且輸給女子後仍舊豁達看待,如此開闊的胸襟,說明他容得下你那愛鬧的小脾氣。想來想去,趙公子很适合你。”
易雪汐一臉郁悶地伏在桌子上:“他隻知我會武,又不知道我其它方面。說不定等他知道,逃走還來不及。”
“不如趁此機會和趙公子見上一面,試探試探他的想法,說不定他不逃。”淩姨娘感慨道,“牧公子很不錯,隻是他終究不了解你……”
“牧公子?哪個牧?”易雪汐直起身子,奇道,“怎麼突然說起他?”
“當然是大公子,上次去寺裡上香,看見你們相處得挺好。不過他不知你真性子,夫人擔憂你吓壞他。”
估計世上沒有幾人能吓壞牧明煦。易雪汐心中暗念,他若是輕易被吓着,我還看不上他。再說跟他架也打了,晚上外出的事他都一清二楚。此事自然不能說,倘若他們知道自己不僅跟四公主的兒子交過手,夜裡還跑出去,估計要派幾個人守着院子。
易雪汐權衡之下,幹脆瞞着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