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大的死亡?”閻流星并不理解陶笛的意思,“是需要我們舉辦特殊的儀式嗎?”
陶笛隻是笑笑,沒有正面回答:“既然你已經拿到确診單,這應該算是相關證明文件了吧,那我現在可以進行計劃變更了嗎?”
閻流星細細查看文件上的印章和簽名,說:“确實可以使用。接下來我會将文件掃描至系統中,交由你之前的主治醫生和臨終關懷科進行确認。得到确認之後,臨終計劃就可以往下推進了。”
“那現在還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陶笛的雙腿抖動得越發厲害,陷入一種比方才更甚的急躁不安的狀态,“我好不容易下來一趟,趕緊處理了,我接下來還有工作。”
閻流星提示道:“接下來的事情,會需要用到‘管家’。”
“一定要用那玩意兒嗎?!”
陶笛說話的音量開始增大,雙眼圓瞪,把對管家的抗拒展現得淋漓盡緻。
周圍的人不由得看了過來,店長更是肉眼可見的擔憂。
仿佛是對他的反應早有防備,閻流星并沒有受他影響,隻是靜靜地注視着他的雙眼:“陶先生,這個過程大概需要花費不多于10分鐘的時間。在确認完成之後,你可以随時把管家恢複到關機狀态。”
“……行吧……”
大概是方才過于激動,陶笛的喘氣聲越來越重。他的雙手正在發抖,不情不願地從口袋裡掏出管家,按下開機按鈕。
閻流星對他的确診單進行掃描。
上面的二維碼早已在醫療系統中進行了登記,信息剛一上傳便被抓取,完成确認。
閻流星:“陶先生,想和你确認一下,你預定的死亡時間是……”
陶笛回答幹脆,像是早就做好了計劃:“三天之後。”
“好的,”閻流星一邊通過平闆版管家完成系列操作,一邊試探道,“臨終儀式一般會為你宣讀悼詞或者臨終意願,你如果有任何想說的話,想見的人,想要完成的事,都可以告訴我,我會為你做規劃。”
陶笛一聲嗤笑:“不用,我的儀式我自己能完成。你們說那麼多,不就是想要我加錢買别的定制套餐嗎?”
閻流星笑道:“那真是遺憾,即使你加錢了,我也是收不到傭金的,那充其量隻是些追加的物料費。”
“……你倒是實誠。”
“多謝誇獎。最後還有一件事情需要向你确認的。”
“還有……你說吧……”
“陶先生是否可以提前告知舉行儀式的地址?我需要提前進行外出申請。”
“……明後天我會把邀請函給你,就放在你們臨終事務局的前台,你到時候去拿就行了。”
“嗯……這有點難辦了。計劃書上需要填寫你的地址,可惜你的檔案一直是空的,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陶笛翻了個白眼:“沒有地址,人就不能死了嗎?”
“規矩嘛,還請陶先生見諒。其實也不用太麻煩,你把塔爾盾城之後的詳細地址告訴我就好,我幫你來填。”
陶笛雖然很不情願,但是為了盡快完事,還是配合了閻流星的要求。
“好了,”閻流星從自己的平闆管家上擡頭,對陶笛說,“計劃已經做好,發到了你的管家上。你隻需要進行人臉識别,并且簽名确認,我們今天的工作就算完成了。”
“行。”
陶笛操作管家的動作有些笨拙,看來已經很久沒有使用。
随着确認完成,一個紅色的電子印章便出現在了陶笛的臨終計劃上。
“感謝你的配合,”閻流星起身,将手上的黑色手套摘掉,再次向陶笛伸出了手,“三天後,我以及其他部門的同事會按時來到你身邊。”
陶笛看了眼閻流星健康潔白的右手,将自己的管家扔在了桌子上,起身走了。
閻流星:“陶先生,你的管家。”
陶笛:“我已經有三四年不用了,這東西讓我毛骨悚然,像是一直在監視着我的一切。要是這東西非用不可,那你就幫我保管吧。反正在我死後,你們也是要回收這東西的,不是嗎?”
閻流星還想說些什麼,陶笛頭也不回地走了,獨留他愣在原地。
林玥喝完最後一口咖啡,掃了一眼他忽然摘下的手套,依舊是淡淡的語氣:“工作結束了。”
閻流星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他在暗示自己不要做多餘的事情。
可他不樂意。
閻流星幾乎沒有猶豫,拿起陶笛的管家就沖了進去。
陶笛那身子看上去弱不禁風,走起路來卻是極快。閻流星方才追到門口,人已經騎着自行車走出了數米遠。
閻流星想追,可剛亮起的紅燈将他隔離在了洶湧車流的另一端。他追不上去了。
就在這時,一個将面部遮蓋得嚴嚴實實的女生從他身邊跑過。
因為跑得太快,身體重心不穩,女生差點将閻流星撞到在地。
在擦肩而過的瞬間,兩人手背相觸。
——怎麼辦?我找了這麼久,不能讓他跑了。
突如其來的心聲,讓閻流星意識到,這個女生也在追逐着某個人。
在兩人手背擦過的瞬間,閻流星轉身回握,企圖弄明白女生要追的是誰。
可那女生反應極快,也不顧有沒有傷及無辜,快速穩住身體,如魚兒一般從閻流星的手上溜了過去。
紅燈尚未轉綠,汽車的鳴笛聲,司機的咒罵聲,此起彼伏。
女生也算是命大,好幾次都是堪堪躲過。
她似乎全然看不到旁人,也聽不見周圍的聲音,隻知道不顧一切地朝陶笛離開的方向飛奔而去。
是巧合嗎?還是錯覺?
閻流星無法确認。
他回到咖啡廳裡,靜靜地看着陶笛留下來的終端。
——這東西讓我毛骨悚然。
——你們确定沒有被人跟蹤嗎?
跟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