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歲的林薇已經是小學四年級的學生了，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總是好奇地打量着周圍的世界。她對一切漂亮的東西都沒有抵抗力。每次跟着母親或者姐姐路過鎮上唯一的百貨商店，她總會扒在櫥窗前挪不動步子。那裡面的世界太吸引人了：挂着的的确良碎花裙子，顔色鮮亮得像畫兒一樣；還有玻璃櫃台裡那些閃閃發光的塑料發卡，有蝴蝶形狀的，也有小花形狀的，紅的黃的綠的，晃得人眼花。還有系着彩色玻璃珠子的頭繩，在燈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林薇每次看到這些，都忍不住咽口水，小手緊緊攥着衣角。她知道家裡的情況，媽媽要操持一大家子，爸爸和二哥在廠裡掙錢不容易，二嫂還懷着孩子，到處都要用錢。新衣服、新裙子，隻有過年的時候才能盼上一件，平時想都不敢想。這些漂亮的發卡頭繩，對她來說更是遙不可及。

可林薇不是個愛鑽牛角尖的孩子。羨慕歸羨慕，她很快就能自己找到樂子。買不起真的，她就自己動手做。她會把用過的作業本後面剩下的彩紙，小心翼翼地剪成花瓣的形狀，再用米粒或者用剩的漿糊粘起來，做成一朵朵小小的紙花。有時候是紅色的月季，有時候是黃色的迎春花。她把這些紙花别在自己有些發黃的頭發辮兒上，對着家裡那面模糊的舊鏡子左照右看，然後咧開嘴，露出一個大大的、滿足的笑容。好像那不是幾片廉價的彩紙，而是真的寶石頭飾一樣。

林婉兒把妹妹這一切的小動作都看在眼裡。看着妹妹扒在櫥窗前那渴望的眼神，看着她對着鏡子别上紙花時那故作開心的樣子，一股難言的心疼就湧了上來。她這個妹妹，懂事得讓人心酸。在這個物質匮乏的年代，小女孩愛美的天性被壓抑着，隻能用最樸素的方式去裝點自己小小的世界。

機會很快就來了。又一次夜深人靜時，林婉兒照例進行每日簽到。“叮”的一聲輕響後，虛拟屏幕彈出，今天的普通簽到獎勵讓她眼睛一亮——【彩色絲線一小捆，各色小珠子一包】。

這可真是瞌睡送來了枕頭！林婉兒看着背包裡那捆顔色鮮亮的絲線和那包在虛拟格子裡閃着微光的珠子，一個念頭立刻成型：給妹妹做一個獨一無二的漂亮頭飾！

說幹就幹。接下來的幾個晚上，等家人們都睡熟了，林婉兒就悄悄地在自己那張小書桌上忙活起來。煤油燈的光線昏暗，隻能照亮桌前一小塊地方。她把那些彩色的絲線和小珠子從背包裡取出來，攤在桌上。她回憶着現代看到過的那些精緻發飾的樣式，又結合手頭現有的材料，開始構思設計。

她選了妹妹最喜歡的粉色和白色絲線作為主色調，決定編一個類似手鍊但更小巧精緻的珠串發繩。沒有專業的工具，她就用納鞋底的針小心地穿引。絲線很細，珠子的孔眼更小，穿起來格外費勁。尤其是在昏暗的燈光下，她必須湊得很近，眼睛都快貼到桌子上了。有好幾次，針尖都紮到了手指，她隻是輕輕“嘶”了一聲，把手指放到嘴裡吮一下，然後繼續埋頭穿引、編織。

她将幾顆圓潤的白色小珠子用粉色絲線串起來，再用白色絲線在旁邊編出小巧的花邊結，間隔着點綴幾顆透明的、帶着細閃的小珠子。她的動作很輕，生怕弄出聲響吵醒家人。夜很靜，隻有窗外偶爾傳來的幾聲蟲鳴，和她指尖絲線摩擦的細微聲響。連續幾個晚上，她都這樣忙到深夜，直到眼睛酸澀，脖子僵硬，才停下來，小心地把半成品收好。

終于，在一個周末的早上，這個凝聚了林婉兒心意和巧思的頭飾完成了。它不像商店裡賣的那些塑料發卡那樣豔俗，而是帶着一種手工特有的溫潤和精緻。粉白相間的絲線編織出細膩的紋路，點綴着圓潤和閃亮的小珠子，末端還墜着兩個小小的同心結。

林婉兒拿着這個小小的發繩，走到正在院子裡幫母親擇菜的林薇身邊。

“薇薇，看姐姐給你做了什麼？”林婉兒把手攤開，那條漂亮的珠串發繩靜靜地躺在她的掌心。

林薇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睛猛地睜大了，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她丢下手裡的小蔥，湊近了看，小嘴微張：“姐……這，這是……”

“送給你的。”林婉兒笑着，拿起發繩，輕輕幫妹妹系在她的小辮子上。“看看喜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