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方才的一遭幾人都暫時沒有了下一步動作的計劃，一個個滿眼不甘的看着她。

千琉不在意他們，轉身朝着清雪的方向走去，清雪正一臉感激的看着她。

千琉擺手示意清雪不必多言，抖落身上的塵埃。

“不用謝，畢竟我們同出一門，謝謝你願意替我說話，互相幫助也是應該的。”她笑着對清雪說道。

除此之外，千琉剛才在樹叢中就注意到角落裡有一個人，這個人看起來讓她覺得有些眼熟。

懷着想要确認的心情，千琉緩緩地靠近那人。

角落裡，少年靜靜地倚靠在斑駁的牆邊，雙眼微閉，一隻手随意地搭在膝上。

他身着白藍相間的門服，因先前的打鬥而沾染了些許灰塵，即便此時略顯狼狽，卻絲毫不減其氣質，仍難掩那俊逸的容貌。

此刻，少年低垂着頭顱，似是沉浸在自己紛繁複雜的思緒之中，讓人不禁猜測他究竟在沉思着何等重要的事情。

千琉輕眨雙眸，緩緩走到少年面前蹲下想要查看他的情況，少年因為動靜睜開雙眸，卻恰好與她的目光撞在一起。

千琉這才看清楚了少年的長相，微微睜大雙眼，下意識愣在原地，思緒瘋狂憶起。

“慕鶴師弟.....”

‘好久不見。’千琉在心中念出了後半句。

怎麼會是慕鶴，那個總跟在她身後的同門師弟，千琉耳畔忽然響起前世劍刃交錯之聲，執劍複仇之時，正是這襲白衣橫劍攔在丹階之上，阻礙她再進一步。

曾經不愉快的思緒如同斷線紙鸢。千琉下意識按住太陽穴，青絲拂過微顫的指尖，她猛地收攏掌心，卻抓不住那段存在過的記憶殘片。

盡管此刻少年臉上沾滿了灰塵，顯得狼狽不堪，但千琉依然能一眼認出他來，尤其那雙如同黑曜石般的眸子。

“千琉，你怎麼了？”清雪的聲音溫軟地從身旁響起，她剛剛目睹千琉蹲下後便沉默不語，宛如被定住了一般，内心不由得生出幾分憂慮。

千琉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繼續看着眼前的人一動不動。

慕鶴狼狽的模樣千琉可再熟悉不過了。

*

五年前，寒冬臘月，千琉随明霄師兄下山購置冬衣，天空中雪花紛飛，店鋪門頭的燈籠在凜冽的北風中搖曳生姿。

千琉伫立門外，望着明霄在屋内與店家交涉的身影，彼時，她還不怎麼會與人讨價還價，也就沒辦法上前幫忙。

隻能焦急地揉搓着凍得通紅的手指，口中不斷哈氣以驅散刺骨的寒意，心中暗自催促正與商家洽談的師兄能快些結束。

她的目光偶爾瞥向師兄，卻又在不經意間轉向了不遠處的一個角落，這時才驚覺牆角處不知何時多了個灰不溜秋的身影，細看之下，才發現竟是一個少年。

那少年在寒冬裡衣衫褴褛，僅用破布衫裹身，頭發雜亂無章，蜷縮成一團，如同路邊被雪花覆蓋的雜草。

千琉見狀，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憐憫之情，也不知這少年為何會流落至此。

她心頭一軟，不由自主地走近少年，将自己身上的鵝黃色鬥篷脫下，溫柔地披在了他的肩上。

少年似已被寒冷侵襲得全身有些僵硬，沒有立刻回應千琉。

直到這時，千琉才注意到他除了鼻尖凍得通紅外，就連那翹起的睫毛上也挂着細小的冰晶。

‘令人心疼。’千琉暗自想着，面上流露出擔憂，她緊緊握住少年那雙已凍得僵硬的手，在掌心輕輕揉搓着。

然而，少年依舊緊閉着雙眼，沒有半點反應，“不會已經？”千琉低聲自語，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她緩緩伸出手，想要觸碰少年的臉頰。

就在指尖即将觸碰到的瞬間，少年那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一絲欣喜悄然爬上千琉的臉龐取代了原先的擔憂。

少年的咳嗽聲和清雪的呼喚拉回了千琉的心緒。

千琉沒想到如今再見慕鶴會是這副情形，她的嘴角不經意間勾勒出一絲冷笑，而内心深處，對慕鶴的不滿悄然間淡去了幾分。

她巧妙地隐藏了情緒，回應過清雪的話語，随後，再次面向慕鶴溫聲道：

“師弟，你沒事吧？”

千琉的語氣中透露出深深的關切，緩緩伸出手，試圖将慕鶴攙扶起來。

可是，眼前的少年卻仿若置身事外，絲毫不為所動。他隻是目不轉睛地盯着千琉，眼神專注而深邃。

尤其是聽到千琉說話後，更是一臉如釋重負的神色，選擇垂下了眼眸。

千琉隻能皺起眉頭，審視着眼前的人，心中不禁泛起嘀咕。

記憶中的慕鶴，極少流露出如今這般垂頭喪氣、失魂落魄的神情。

此刻見到曾經與她關系要好的人竟落得如此模樣，說不驚訝是假的。

這般想着，千琉心中的疑慮又增添了幾分。

身後的樹林傳來些許動靜，很快她就意識到了一個更加嚴重的問題。

上一世的千琉因在正殿遭受了同門的議論，于是乎并未像這一世一樣前往樹林，而是選擇提前返回住處，也因此避開了發現清雪他們發生沖突的情況。

直到晚膳時分，她才前往飯堂，才聽說了慕鶴與人在樹林中私鬥，不幸被趙知煌發現，并被帶回師門，此刻正跪在偏室中進行反省的事。

剛剛千琉一心隻想幫人擺脫麻煩，竟忽略了這茬。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他們現在的處境不是很好。

千琉立刻警覺起來。這時，慕鶴竟擡起了頭，目光越過千琉，落在她身後的身影上。

清雪也察覺到了異常，回頭看清來人的一瞬間，神色變得焦急，本能地想要把千琉拉到自己身後。

“門内嚴禁弟子私下鬥毆，你們在這裡做什麼？”趙知煌的聲音從身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