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明霄談好價格剛離開店鋪,準備招呼千琉回去,便被她拉扯着到來陌生的少年面前。
當他走到街角,目睹少年孤零零地留在雪地中的情景,也同樣心生憐憫。
眼看周圍的雪勢變得愈發猛烈,持續下去也不是辦法,明霄思索片刻暫且同意千琉的提議,決定将少年先帶回到師門後再做打算。
然而,他們沒想到的是,這位少年竟然一路保持沉默,無論提出何種問題,他隻是以淡漠的目光凝視着他們,偶爾點點頭卻不發出任何回應。
細碎的冰晶順着領口往衣襟裡鑽,明霄擡手調整青竹鬥笠,頭也不回地走在前方,悠然地說道:“師妹,既動了恻隐之心,怎麼現在又感到為難了?這麼冷的天也許是他還沒緩過神來,别太擔心。”
周圍的風雪似乎加劇了,使得明霄的話語變得有些模糊不清。
千琉聽完明霄的話,望着少年指尖攥緊的衣料褶皺,忽然解下腰間的水壺,掌心騰起靈力光暈,水壺加熱便化作兩掌大的暖爐,輕輕塞進少年懷裡,面向明霄用少年也能聽到的聲音坦然說道:
“雪早晚會停的,沒關系,等他想說話的時候——”
少女忽然歪頭笑起來,杏眼彎成新月,“願意第一個告訴我就行。”
說完後,她興緻勃勃地拉起身後少年的手,緊随師兄的步伐。
身後少年眨巴眨巴眼,不由得回握住手心的暖意。
寒冬褪去,積雪在暖陽下悄然融化,心中那層厚重的冰霜也随之悄然化去。
然而,誰又能料到,昔日的溫暖與默契,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悄然碎裂。
千琉自嘲的嘁笑一聲。
慕鶴聞聲,目光從燭火投下的影子上移開,轉而注視着她緊鎖的眉頭,心中泛起一絲困惑,輕聲問道:“師姐,怎麼了?”少年的嗓音溫潤,将千琉的思緒拉回現實。
千琉沉吟片刻,以平和的語調輕描淡寫地回應道:
“沒什麼,隻是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那時的你總不說話,倒是讓我有些擔心,不過現在倒是好了許多。”
她本意隻是随口一提,并未指望慕鶴會回應。
然而,慕鶴聽後,神色依舊平靜,隻是目光依舊停留在千琉的臉上。他緩緩開口,語氣溫和卻帶着一絲沮喪:“是嗎....”
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了幾分,“或許,師姐當初就不該為我費心。”
慕鶴的語氣雖平淡,千琉卻聽出了其中隐含的沮喪。她心中一動,明白慕鶴今日情緒低落的原因,原來他覺得自己成了她的負擔。
還行,比上一世和她打起來的師弟有點覺悟。
跪得久了,千琉感到膝蓋隐隐作痛,便稍稍調整了一下姿勢。
然而,疼痛并未緩解。反正四下無人監督,她索性坐在地上,稍稍放松了些。
敏銳捕捉到慕鶴情緒的波動,千琉迅速轉移了話題,語氣輕松地說道:“哪裡的話?作為你的師姐,從帶你回來那一刻起,照顧你就是我的責任,你不必覺得麻煩。何況今日之事皆是因我而起。”
她湊近慕鶴,嗅到他身上冷香混着血腥氣,“不過,我很想知道你為何一定要為我辯解呢?”這個困擾她許久的疑問終要破繭而出。
慕鶴側臉被燭火照的忽明忽暗,那些被刻意模糊的記憶突然清晰。
弟子們譏諷的笑話着∶“這千琉也不知靠什麼獲得認可的?”
“怕不是用了不少見不得人的手段?”
“這東珠也不是靠譜眼光太差。”
慕鶴用手撫摸在交手時被冰渣般的靈力割傷的脖頸。
似乎下定了決心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緩緩開口:“他們嘲笑師姐沒有資格,沒有自知之明,言辭刻薄。我聽不得,便與他們起了沖突。”
千琉一怔,心中泛起異樣的情緒。
她早習慣那些淬毒的流言,更不屑于解釋,她不明白,慕鶴明明可以置身事外,避免與她有任何牽連不是嗎?
反正無論辯駁與否結果都一樣,千琉并未意識到,她已将心中的疑惑脫口而出。
“不是的。”慕鶴忽然擡眸,眉峰聚起凜冽的弧度。
驚雷恰在此時炸響,電光劈開檀香萦繞的偏殿,照亮少年眼中翻湧的暗潮。
其實不用慕鶴說清楚千琉也明白這群人背後是如何編排她的。
千琉倉促轉頭望向窗外,檐角銅鈴在風雨中叮咚作響,她看着雨幕語氣淡漠道:“無妨,如果下次他們再出言不遜,我就和你一起再教訓他們一次。”
驚雷還在雲間作響,她眼神裡是藏不住的狠厲。
玩笑般的話語将此事結尾,燭光映照在兩人身上,他們的面容顯得明暗有緻。忽有急促腳步聲踏碎雨聲,打破了片刻的甯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