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着埋藏地底的白骨被震出地面,空中遊蕩的地縛靈如餓狼撲食般蜂擁而至,卻始終無法觸及那些骸骨。
“小心!”沈喻尤突然拽住分神的雲霜,堪堪避開雲義緻命一擊。少女驚魂未定地看着方才站立處被父親一掌擊出的大坑,臉色煞白。
眼前局勢對千琉一方極為不利。實力懸殊尚在其次,最棘手的是若全力施為,隻怕整座清水城都要毀于一旦,那些無辜百姓又該如何自處?
千琉心急如焚,苦思破局之策。慕鶴卻異常沉着,突然問道:“師姐可帶着引魂香?”
“自然帶着!”千琉猛地轉頭,眼中閃過疑惑。
慕鶴目光如炬:“可還記得木之堂弟子在客棧的談論?”
千琉頓時會意:“你是說借這些地縛靈之力?”她順着慕鶴的視線看向空中躁動的地縛靈。
“正是。”慕鶴從乾坤袋取出一把引魂香,“這些地縛靈因執念不散,若不能超度便會不斷重生。與其放任它們,不如暫時化為己用。”
千琉想起初到清水城時,那團襲擊雲霜的黑霧正是因受引魂香刺激而暴走的地縛靈。她與慕鶴對視一眼,同時并指喚出火光。幽幽火光中,引魂香青煙袅袅升起。
地縛靈像是受到了召喚一般,紛紛開始離開白骨,朝着千琉他媽的方向飄去,千琉與慕鶴手握引魂香,地縛靈們跟随着二人的手勢開始轉動。
地縛靈們像是受到某種召喚,紛紛舍棄了争奪的白骨,絲絲縷縷向千琉二人飄去,千琉與慕鶴手持引魂香雙手結印掐訣。
那些飄渺的靈體随着他們的手勢開始有序流轉,在半空中交織成一個玄妙的陣勢,靈體之間既相互勾連,又保持着微妙的距離,構成了一張無形的天羅地網。
“去!”二人同時揮掌推出,那由無數地縛靈組成的靈陣頓時如滔天巨浪般壓向石像。
靈體呼嘯而過,呈現的景象駭人至極。
沈喻硯控制的石像似有所感,手臂慌亂地揮舞着想要抵擋,卻仍被這無形的靈陣重重壓制。
靈體穿透石像表面的瞬間,集體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嘯,石像動作頓時為之一滞,軀體開始劇烈抖動。
沈喻硯眼中閃過詫異,顯然沒料到石像竟會被壓制。“倒是小瞧你們了。”他冷笑一聲,靈力流轉,控制着雲義朝石像疾馳而去。
雲霜與沈喻尤早有防備,雙雙攔在雲義面前。
此時的地面已布滿深坑,皆是先前雲義狂暴攻擊所留。少女持劍的手微微發顫,卻寸步不讓,她決不允許父親去破壞千琉他們的行動。
雲義喉嚨裡發出不似人聲的低吼,一掌擊退沈喻尤後,雙眼鎖定了雲霜。電光火石間,雲霜隻覺手腕一緊,整個人已被狠狠甩向牆壁。
“雲霜!”沈喻尤目眦欲裂。
煙塵中,少女踉跄起身,倔強地抹去嘴角血迹。她拾起跌落的長劍,走上前劍尖直指生身父親。
雲義眼中血光閃動,顯然已失去耐心。他猛然發力想要突破阻攔,卻被雲霜的劍光硬生生逼退。
劍鋒流轉間,雲霜恍惚又看見那個教導她的父親,他寬厚的手掌輕覆在她握劍的手上,“霜兒,手腕要穩,心更要靜。”
如今這柄承載着父女羁絆的長劍,卻要指向最敬愛的人。但少女的眼神愈發堅定,正因為深谙父親所授的劍道,此刻才更要阻止他鑄成大錯。
“雲霜!”沈喻尤閃身而至,劍鋒架住雲義的攻勢,“你還好嗎?”
少女深吸一口氣:“沒事,幫我創造機會...”殺了父親,她的聲音哽了一下,終究沒能說出後半句話。
但沈喻尤已然會意,默默點頭。二人劍勢陡然一變,一攻一守間默契天成,為那個不得不為的抉擇争取着最後的機會。
就在長劍即将觸及雲義的瞬間,他的身體猛然一顫,眼眸中突然閃過一絲清明。
雲義茫然環視四周,破碎的清水城、驚恐的百姓、渾身浴血的女兒,以及正在和千琉交戰的沈喻硯,意識到一切後,他眼中的暴虐漸漸化作無盡的悲恸。
當目光再次落在雲霜染血的衣衫上時,這位父親渾身劇烈顫抖起來。
他顫抖着握住刺向自己的劍刃,任由鋒利的劍割破手掌。溫熱的鮮血順着劍身流淌,與雲霜的淚水一同滴落在地。
“霜兒...”雲義嘶啞的聲音裡,竟帶着久違的溫柔,“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