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琉在壁畫上細細摸索,忽然在神鹿的眼睛上觸到一塊微微凸起的磚石。
随着咔嚓一聲輕響,她按下的那塊磚石竟緩緩凹陷,整面牆壁随之向兩邊收縮,揚起一片灰塵。
“師弟,快看!”千琉壓低聲音喚道。
又一條幽深的樓梯出現在眼前,空氣中依舊彌漫着腐朽與血腥的混合氣息。
二人順着狹窄的階梯而下,很快來到一個開闊的空間。
牆上是幾盞微弱的燭光,四周環繞着生鏽的鐵欄杆,從外向裡望去有許多血腳印,地面上拖拽的血迹已經發黑。
這裡顯然是囚禁屍人的地方,但此刻欄杆内卻空無一物,唯有刺鼻的腥臭揮之不去。
千琉正欲回頭與慕鶴商議,卻發現他神色驟變,目光死死鎖定在某個陰暗的角落。
“誰在那裡?”慕鶴厲聲喝道,長劍已然出鞘。
千琉順着他的視線望去,這才驚覺牆角陰影處竟立着一個模糊的人影。光線不足,那人的面容晦暗不明。
二人對視一眼,同時朝那黑影撲去。
然而那人身手矯健,竟然巧妙的避開所有攻勢。
隻見他靠近牆壁指尖在石壁上輕輕一叩,一道暗門應聲而開,轉眼便消失在幽暗之中。
“轟——”石門重重砸落,将千琉與慕鶴生生阻隔在外。
“好快的身手!”千琉一掌拍在石門上,震得掌心發麻,“莫非是龍泉寺的僧人?”她急急摸索着石壁,卻尋不到半點機關痕迹。
慕鶴按住她肩膀安慰道:“别急,既然塔裡的機關都是輪轉的,規律難尋,那麼每次有人進入後,石門的位置就會自動改變,我們不如另尋出路。”
千琉點點頭開始嘗試撫摸着地上的浮雕,忽然一頓。她順着地上那道暗紅的血迹望向對角石壁,指間符紙倏忽翻飛。
“破!”随着一聲輕喝,碎石迸濺處顯出一條新的道路。
還未等千琉他們高興。
咚、咚——沉重的腳步聲自道路方傳出,屍人猙獰的身影在黑暗中浮現,顯然不會輕易放過闖入者。
然而時辰已至,佛塔内的機關也開始變化。
屍人的嘶吼與機關轟鳴聲交織,四周震顫。千琉隻覺天旋地轉,待穩住身形,發現已被甩至數丈開外。
千鈞一發之際,二人身側竟同時現出密道入口。
劇烈的震顫,将二人直接甩入其中,随後石門轟然閉合,将屍人的嘶吼隔絕在外。
變故發生的太快,“慕鶴——”千琉的呼喊在狹窄的通道裡激起陣陣回音,卻得不到任何回應,她掐訣施法,可傳音術竟也失效了,黑暗中隻餘她自己的呼吸聲在石壁間回蕩。
事已至此,隻能先往下繼續走了。千琉深吸一口氣,指尖燃起一簇靈火。
千琉沿着幽深的甬道繼續前行,轉過一道彎,眼前豁然開朗。
是一間立着高聳書架的藏經閣,數十盞燭台懸于柱子上,将整個空間映照得燈火通明。空氣中彌漫着檀香與某種腐敗氣息的混合。
她小心翼翼,貼着書架緩緩移動。鞋底踩在地面上沒有發出半點聲響,就在即将穿過藏經閣時,一陣刻意壓低的交談聲從東南角的經櫃後傳來。
千琉立即伏低身子,借着經卷的縫隙向内窺視。
隻見兩個和尚圍着一個石台不知道在交流什麼。
“師兄,已經失敗了七次,那些屍人都快不行了。”身着黑色僧袍的和尚聲音發顫道。
“閉嘴!師父待我們恩重如山,難道就這樣放棄?”白衣和尚立即反駁道。
千琉蹙眉猜測開始這些和尚究竟要做什麼?
“可是,那些城裡的百姓。”黑衣和尚似乎還想争辯。
“為了能讓師傅重見天日,犧牲幾個又如何?”白衣服的聲音陡然拔高,激起陣陣回音“别忘了是誰把你從死人堆裡撿回來的!”
黑衣和尚頓時噤若寒蟬。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後,兩人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千琉等了足足半刻鐘,直到确認再無聲響,才從藏身處走出。她輕手輕腳地順着聲音消失的方向摸去,心跳如擂鼓。
藏經閣深處,千琉這才徹底窺見裡面的景象,頓時胃部一陣痙攣。
石台上躺着一具幹癟的屍體,身着方丈袈裟,面容枯槁如樹皮。
周圍地面上用鮮血畫着繁複的符文,十幾個燭台呈詭異的角度擺放,燭火映出不正常的青綠色。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角落裡堆着幾具已經開始腐爛的屍人,每具的天靈蓋都被整齊地切開,露出灰白的大腦。
從腐爛程度看已經過去好久了,千琉死死捂住嘴,強壓下翻湧的胃液。她終于明白屍人是怎麼回事了。
她湊上前,俯身查看那些符文,卻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千琉轉身一塊松動的磚石被她不小心踩到,發出咔的一聲輕響。
“誰?!”聲音如驚雷炸響。
千琉倉皇轉身就跑,卻在拐角處被三名武僧攔住去路。
白衣和尚從暗門中大步走出,青綠色燭火襯得他的面容扭曲得可怕。
“是你?”他眯起眼睛,“我早該想到,除了你們這些不知死活的修士,沒人會闖到這裡來,你竟然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