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原一手羽扇一手毒針，毒霧如潮水，遍布針芒。

九炎九首齊出，漫天火光流入一團紅藍烈焰，火焰越來越暴烈，凝成一方燃着藍焰的金印。

雲霄神色凝重，九炎的金印她見過多次，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危險過。若非心力不足以支撐心劍，她一定不會放任九炎凝聚，更何況一旁還有欽原虎視眈眈。

雲霄咬牙，引魂燈幽光暴漲。巫婆婆這燈可是立了大功。

“雲霄，今日定叫你形神俱滅！”

九炎手托金印，似慢實快的砸向雲霄。

雲霄不能退，很多時候勝負并非取決于力量，而是勇氣，勇氣是人最高的精神倚仗。誰更狠，誰更能承受生死之間的煎熬，誰更能在絕境中赢得一線生機。

“轟！”

金印與毒針同時撞上陰燈。

火光焚世，毒風戚戚，陰燈明滅。

雲霄牙關緊咬，一手陰燈，一手太微劍，左支右绌，法力瘋狂輸出。

“這般垂死掙紮又是何必？”欽原羽扇連揮，居高臨下，傲慢之餘還帶着一絲絲惋惜。

“你還沒有恢複吧？”雲霄氣喘籲籲的擠出一句。

“你……”

欽原臉上的傲慢瞬間扭曲，隻剩下怨毒與猙獰。

“你給我死！”無數寒芒裹挾着毒霧，鋪天蓋地激射而來。

“雲雲，我來幫你！”

皎潔月光中，小白兔托起一輪比她大出幾倍的月亮頂上了金印。

“不知死活的小東西，你要找死，本座就成全你！”

“壞人，壞鳥！”小兔子氣得嘟囔，它還不會罵人。

“砰！”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當月亮撞上金印的那一刻，漫天月光聚向了小月亮，小月亮一瞬變大，崩飛了金印。

小兔子呆呆地托着銀盤一般的滿月，耳朵都豎了起來：“雲雲，小月亮怎麼一下子長大了？”雲霄收回引魂燈，擦了擦額角的冷汗，心中暗道：“因為月亮是你家的。”

“不可能？！”

九炎的聲音陡然拔高，尖銳得幾乎破音。

“你到底是誰？！”

她九頭同時前傾，十八隻眼睛全面掃視兔子。

“人家才不告訴你，哼！壞鳥！”小兔子頭一扭，一副傲嬌的樣子。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九炎九個腦袋一起搖擺，她被自己的猜測吓得不輕。

“假的！一定是假的！公主殿下怎會與一個雲精攪合在一起？對，定是雲霄，又是她耍的花招！”

“公主自幼便養在明月宮，從未離開過天後娘娘身邊，不可能出現在這裡。”欽原也說服了自己，她對雲霄的恨意幾乎要化為實質。

後羿部落，大巫院中的月桂樹下，絕代佳人靜立如畫。她忽地擡首，眸光與月輪相接的刹那，整片天地都為之失色。

……

皓月當空，照見血色戰場。兩族傷亡無數，妖屍越來越多，巫死回歸天地。

雲霄看着那些方才還對她憨笑行禮的巫族老少，此刻或散作流火，或化為星光，他們真誠、勇敢，面對死亡眼中無懼，神色安詳……

死亡于巫族而言，不過是重回父神懷抱的儀式。

“巫妖之争，真的是天道輪回的宿命嗎？”雲霄茫然了。

“轟！”

長箭破空，有流星墜地。

天庭衆妖盼了許久的南惑天君終于來了，随之而來的還有後羿。

“嘩啦！”

空間震蕩，誇父與九鳳跳了出來。

戰場多了三位大巫，一個大能。大能面色蒼白，後羿甚是狼狽，然而局勢卻回到了巫族的主場。

慘叫聲停了，雲霄周身散發着幽冷的氣息。她先掃過欽原，又轉向九炎，聲音嘶啞：“今日到此為止？”

九炎極其複雜地看了雲霄一眼，南惑君是帝後座下第一天君，實力在天庭大能中位列前四，對付後羿卻未能占得多少便宜。如今形勢明顯對天庭不利，她居然肯放她們走。

“……收兵！”

來時妖雲密布，走時殘兵敗将。幾面殘破的旌旗歪斜插在地上，更添幾分凄涼……

“又是大能，又是妖帥，擅入巫地，他們這是挑釁！”

“對，這是挑釁，他們有大能，我巫族就沒有大神通者嗎？”

“妖庭壞了規矩，這些不講信義的東西！”

衆巫群情激奮，怒罵不休。

“此事事關重大，我會上報祖巫殿！”

九鳳一句話壓下了衆巫之言。

雲霄對着衆巫深深一躬，聲音沙啞而清晰：“雲霄謝過諸位兄弟姐妹前來搭救，更謝那些……已歸父神懷抱的戰士。”

話音落下，整片戰場陷入沉寂。朝夕相處的親友離去，他們并非不痛，隻是巫族的痛，向來都化在深夜的酒碗裡，心火中。

巫族兒郎戰死，從無喪葬之禮，亦無悲泣之聲。

今日親友離去，來日自會重逢，這是巫的宿命，亦是刻在骨血裡的榮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