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聽瀾比了一個“OK”，領着好幾個人過來：周心昊，王之宇，一起做小組作業的同學，部門裡比較熟悉的同事……還有吳佩璇。
薛淑琦表情一垮，但還是盡職盡責地指揮大家排好隊型。
沈琢注意到，他和孟聽瀾都叫了朋友來看，而萬憐身邊空無一人。
他小聲問：“學長，你沒叫朋友來嗎？”
“大四，大家都很忙。”萬憐擺擺手，“我也是随便玩玩，打得不好。”
“我們都說這種話，要是讓周志霄聽見，他估計要氣死。”沈琢笑道。
萬憐想了想，也笑了。
“好，大家看鏡頭，三、二、一——”薛淑琦按下快門，勝利的喜悅仿佛也被封存在照片裡。
上場比賽的三人約了晚飯，此時紛紛道别，各自趕回宿舍洗澡。
在他們之中，孟聽瀾交友廣泛，還和朋友聊了一會兒。沈琢目送他走遠後，才轉身離開。
走出球場片區前，他看到一位行色匆匆的大四學長。
沈琢想起上次見到這位學長時的場景，主動問道：“陳方越學長，你是來看萬憐學長比賽的嗎？球賽已經結束了。”
陳方越“啊”了一聲：“這麼快。”
沈琢：“是的，3v3比普通球賽時間短。”
“這樣。”陳方越點點頭，似乎歎了一口氣。
他突然說：“其實我也可以打籃球。”
沈琢不知道他這話是什麼意思，試探地說：“以後還有機會。”
“再說吧。”陳方越笑了笑。
沈琢沒有把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他緊趕慢趕，按時抵達飯店。
劇烈運動後，三人都懶得跑出去吃，便選擇了學校内的普通家常菜館。
點菜的事，由萬憐和沈琢全權負責。孟聽瀾看着他們點完菜，問：“萬憐，你男朋友都沒有來看嗎？”
孟聽瀾這麼問，沈琢反應過來：朋友太忙就算了，萬憐的男朋友可是在籃球場認識的，對方都沒有來看萬憐比賽啊。
“可能，他不想看我打籃球吧。”萬憐語氣平淡，不知道是在意還是不在意。
孟聽瀾拍闆：“這個男的不行，換一個。”
另外兩人都愣了，随即笑起來。
“幹嘛，我認真的。”孟聽瀾睜大眼睛。
萬憐笑夠了，擺擺手：“再說吧。談都談了，沒有到要分手的程度。”
這話聽起來不太對勁。原本中立的沈琢立刻和孟聽瀾統一戰線：“學長，有一句老話不知道你聽沒聽過——沉沒成本不參與重大決策。”
孟聽瀾：“這是老話嗎？”
沈琢瞪他一眼：這是重點嗎？
大家都是同一個學院的，萬憐輕松理解了沈琢的意思。他怔愣片刻，随後笑一下：“你說得對。如果以後真的到了那一步，我會慎重考慮。”
菜上得很快，三人一邊吃飯一邊閑聊。
萬憐和沈琢先聊了一下找工作的事，又轉而讨論孟聽瀾選專業。他們各自為自己的專業辯護，最後通通敗給聲稱要搖骰子決定的孟聽瀾。
“經類六個專業，骰子剛好六個面啊。”孟聽瀾覺得自己說得很有道理。
沈琢無奈地看着他，萬憐則比了一個大拇指。
聊完學業，他們的話題又轉向生活。
沈琢在心裡掂量：這半個月以來，他們三個常常在一起練球，關系應該比普通朋友好上一點點了吧？
比如，孟聽瀾對萬憐的稱呼已經從“萬憐學長”變成“萬憐”了。
那他想問的問題應該不會太冒犯。
沈琢：“學長，我有一個問題想問。”
萬憐：“嗯？”
沈琢：“就是……你當時為什麼要出櫃？”
雖然萬憐算不上第一人，但是他出櫃的行為還是十分勇敢——勇敢且沒有必要。
有點像孟聽瀾。隻不過孟聽瀾比萬憐更莽撞。
萬憐想了想，說：“沒什麼特别的理由。之前沒有戀愛，也沒有人問我。如果有人問，我可能就會說——大一不敢，大二大三無所謂了。”
他補充道：“其實，我加分多，但是有一門課分很低，隻看績點屬于保研邊緣。大三排名出來以前，我不确定能保研。”
“這樣啊。”沈琢點點頭，莫名感覺話題變得沉重。他笑着轉移話題：“哎，孟聽瀾，看見沒，金融學太卷了，還是考慮一下經濟學吧。”
“我和萬憐一樣，都出櫃了，我要學金融。”孟聽瀾開玩笑道。
“我和你本質上沒差。”萬憐看向沈琢，“我出櫃的目的之一，是希望能給我喜歡的人帶去一種确定、一種安全感。在這方面，我覺得你做得很好。”
沈琢愣了一下。他在心裡歎氣：可能還不夠好。
孟聽瀾沒在萬憐面前說什麼，笑着掠過這個話題。
三位男大學生在人均三十的飯店裡吃到人均五十多，全部吃撐了。
飯後，萬憐先道别：“我回宿舍了。你們去談戀愛吧。”
“怎麼，我們不能回宿舍？”孟聽瀾笑道。
萬憐微微挑眉：“珍惜時光啊，兩位學弟。”
他沒有别的意思，沈琢卻覺得這話有幾分“春宵一刻值千金”的感覺。
可惜現在是冬天。
和萬憐分别後，他們一邊說笑，一邊在學校裡散步。沒有人開口商量，他們齊齊走向平時練球的球場。
這段時間，兩人幾乎在冷戰：每天都聊天、見面一定會說一句“我愛你”，除此之外，他們基本不說話。
沈琢感到煎熬的同時，也感到輕松。
說多錯多，不說就不會錯。
其實，如果隻聊學習、生活，他們還是有很多話可以說的。
但是他們都知道，沒人願意停留在這一層。
在球場邊坐下的第十分鐘，他們的對話裡出現短暫停頓。
靜默一瞬後，孟聽瀾喊道：“沈琢。”
沈琢應了一聲：“嗯。”
孟聽瀾：“你是不是想和我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