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雪茶的床睡起來很軟,起碼比他在柴房睡的感覺要舒服很多。仔細一聞,還可以嗅到草藥的清苦和楚雪茶本身的清甜。
蘇衿意莫名覺得好困,像是蒲公英花散落後飄搖許久終于找到了可以落根的地方。
蘇衿意閉上了眼睛,又堕入夢境。
這次他站在一個荒涼的大山上,環顧一下這霧茫茫的地方,最終還是往下走去。
他走到一個村莊外,站在了外面。
在識海深處的心魔躁動着,似乎是在催促他進入,在裡面進行一場血腥的屠殺。
蘇衿意不想進去,但每次到了任何地方,最終都會被心魔蠱惑操控着,強制進入其中。
這個村莊對蘇衿意來說不陌生。
他幼時有一部分時間就在這裡度過,進去或許還會看見自己的父親和兩個母親。
他之前已經進入過無數次,也在裡面進行過無數次屠殺。
但,這次,他不想進去,一點都不想進去。
心魔愈加躁動,他的神智有些混亂起來。
恍惚間,他又聽見了那句。
“其實你是個好孩子……”
但這道聲音立馬消散,被另一個尖銳又帶着恨意的聲音壓下。
“你就是個賤種!一起去死好了!”
蘇衿意垂着頭,身形顫抖。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突然崩潰了,發狂一樣的叫起來。
他忽然轉過身,向先前的山裡跑去。
他止不住的嚎叫着,手上召出劍,揮舞起那陰寒又帶着極重的魔氣的家夥,發狂的砍起那些石頭和稀疏的樹叢。
一劍劈下去,一塊有兩人高的石頭便分裂成兩半。
蘇衿意的意識愈加混沌,心魔卻無法再控制着讓他去那村莊裡了。
他發狂的一頓叫喊和亂砍。
最終,因為頭痛得實在厲害,終于支撐不住,半跪在地上捂着頭,口中的嚎叫也逐漸弱了下來,像是困獸最後的哀鳴。
他似乎哭了,因為眼前的景象愈加模糊,就像是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一樣。
也有可能是汗。
但蘇衿意已經無暇去管這些了。
好痛,像是真的要死了一樣,所有髒器都被拉扯着,又似被鐵錘一下又下重擊的鈍痛。
“師弟?蘇師弟?”
臉上似乎有什麼冰冷的東西貼臉上了,竟意外的緩解了疼痛。
蘇衿意恍惚間又眨了幾下眼睛,随後便看見了楚雪茶那透着擔憂的臉。
夜裡有些黑,本該看不清,但或許是因為堕魔,蘇衿意在晚上視力也很好。
他愣了愣,嘴唇張合幾下,什麼聲音也沒發出來。
“是做噩夢了?”楚雪茶見狀又問。
蘇衿意沒回答,有些疲憊的閉了閉眼。
楚雪茶又摸出手帕給蘇衿意擦了擦鬓角處的汗。
楚雪茶先前長時間一直坐在書案前,再加上天氣轉涼,此刻的手有些泛冷。
但那滑過的冷意并不徹骨,反而稍稍安撫住了蘇衿意混亂痛苦的神智。
“我給你講講故事?這樣說不定會好一點。”楚雪茶道,說完又将兩人蓋着的被子往上拽了拽。
緩解痛苦的涼離去,蘇衿意難受的蹙眉,又将楚雪茶的手拽了回來,貼在自己的臉上。
楚雪茶一怔,倒也沒抽回來,接着就緊挨着蘇衿意躺下。
“很久很久以前,山裡有座廟……”
蘇衿意根本聽不清楚雪茶在講什麼,耳邊隻有一道有一道嗡鳴聲,片刻便伴着楚雪茶講故事的聲音再次入睡。
不過,并沒有再做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