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克裡斯汀嗎……提起克裡斯汀,塞尤爾想的卻全是修斯,最近她總是夢到她,就像小時候,她也會夢到他一樣。
夢裡的她是長大成人的模樣,她和修斯在一起,生活在王宮。很小的時候,她也做過這樣的夢。
她把這件事說給修斯聽,修斯臉上的表情很奇怪,藍色的眼睛好像蒙上了一層陰影。
那個神色讓塞尤爾幼小的心髒感到難過,她意識到,修斯從來都不喜歡她。他隻是和母親有些交情,所以才會照顧她。而她是個話很多,讨人厭的孩子。
所以離開修道院之後,他一次都沒有來找她。很多年後他們再見面的時候,他對她如此客套,陌生人一樣,好像童年一起生活的時間都不存在似的。塞尤爾心中升起一種無法遏制的悲傷,并用這種悲傷想念着他。她時常想,如果不是幼年和修斯度過的那些歲月,她的心緒會簡單的多。
媽媽說,塞尤爾的意思是黑夜,難怪報紙上叫她諾亞星辰。她是星辰,那媽媽就是太陽光,明亮又耀眼。媽媽很忙,最近更是連照顧她的時間都沒有,把她送到了修道院。
在修斯之前,将軍雷諾是她唯一認識的男人,這個人愛慕着母親,侍女說,他們年輕時,是一對戀人,後來媽媽嫁給了其他人,又離婚了,他們才終于又走到一起,可是好景不長,雷諾也死了。
塞尤爾想這個修斯會不會也是這樣。
放學路上有人向她扔石子,罵她:“混血小雜種!”“沒爸爸的孩子!”塞尤爾不知所措,克裡斯汀替她打跑了那些小孩子。
克裡斯汀是将軍雷諾的兒子,而她是女王凱瑟琳的女兒,他們的父母年輕時曾相愛過,卻沒能走到一起。塞尤爾想,也許他們的下一代,不會有那麼多遺憾。
塞尤爾在學校裡最喜歡的人是克裡斯汀,放學回修道院,最喜歡的人就是修斯。塞尤爾和修斯度過了一整個童年。
修斯是一個長得特别漂亮的人,第一次見到他,塞尤爾就被驚豔到了,他的金發居然比媽媽的還要耀眼!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比媽媽還要漂亮的人啊——
那雙藍色的眼睛有讓塞尤爾有種心髒停止跳動的感覺,男人太過好看以至于塞尤爾不由自主的想親近他。
塞尤爾露出一個笑容,剛想開口自我介紹,而男人在她之前便知道了她的名字:“塞尤爾……?”
塞尤爾點點頭,她伸出短短的手臂:“我叫塞尤爾,你呢?”
男人沉默了許久,或者是看了她許久,才說:“修斯。”
修斯,塞尤爾有些喜歡這個名字。
對于街邊小孩的辱罵,塞尤爾并沒有太多憤怒的情緒,更多的是好奇。她的父親是誰呢?母親沒有正面回答過這個問題,她曾經以為她的父親是雷諾将軍,可從那個男人的态度來看,又不是。
那是修斯嗎?
聽到“你是我父親嗎?”這個問題的時候修斯露出一個很古怪的表情,“不,我不是。”好吧,看來她的父親另有其人,“那,修斯是母親的戀人嗎?”于是那表情變得更加奇怪了。
塞尤爾明白了,這個人隻是母親的朋友。
那她的父親是誰呢?塞尤爾說:“他們說的是真的嗎?我父親是萊茵人,而我是個混血雜種?”
修斯一向平靜的臉上竟然有了愠色:“别人這麼說你,你就這麼覺得,甚至也這麼貶低你自己,豈不是正中别人下懷?你父親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誰。”
于是塞尤爾便不糾結父親的問題。
不去學校的日子,便整日呆在修道院,呆在修斯身旁。塞尤爾很喜歡這個教堂,好像很久以前就在這裡住過似的。
這個教堂比王宮還要古老,還要華美。光明神的油畫,巨大的十字架,絢麗的玻璃花窗,以及手中的《光明神典》,這些東西組成了修斯的聖堂。
他總是捧着書看,他的手很大,手指很好看。修斯有很多書,有些書塞尤爾沒有在學校的圖書館見到。有些書頁泛黃,似乎年代很久遠。修斯無事的時候便坐在那裡看書,有種學者的風雅,但他還有一把劍,一把長槍。他也會騎馬,塞尤爾想起媽媽帶她出席諾亞貴族的競技場,那些騎士帶着盔甲,騎着駿馬,拿着長槍,期望在比賽中獲勝,赢得女王的歡心。
塞尤爾和修斯每天都見面。她拿着素描本找他,“老師讓我們畫畫,我想畫你,修斯。”塞尤爾沒有說全,其實是,老師讓他們話喜歡的人或者事物。塞尤爾拿起鉛筆,擠着一隻眼睛,仔細端詳修斯。她發現修斯有時候看起來有些難過,好像想到了什麼傷心的事,尤其是看向她的時候。
“你在想什麼呢?”塞尤爾問。
“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很久以前?那是多久以前?”
“一千年。”
“一千年?”塞尤爾驚呼,問:“修斯活了一千年嗎?”
他說:“遠比一千年要久。”
塞尤爾想,這個世界有這麼久嗎?
好似從那個時候就是這樣,他總是守護着他,保護她安全無虞。修斯是她的長輩,他的教皇,他的家庭老師,他教她詞語,輔導她作業。修斯的知識比學校的老師還淵博,他什麼地方都去過,他可以背出整本《光明神典》。他是教皇,但從不刻意賣弄自己的權勢地位。他什麼都知道,卻不炫耀自己的知識,他知道每種樹的品類,知道花的季節,他知道城市裡的建築屹立了多少年,他知道萊特的大街小巷。
她的同學們開始戀愛,克裡斯汀送了她玫瑰花。
修斯呢?他這麼完美,卻還是孤身一人。
修斯從不問有關她的問題,她幾歲了?她為什麼來到這裡?玫瑰花是誰送給她的?但塞尤爾對修斯充滿好奇,“你呢?你多大了?你什麼時候成為教皇的?你從小的時候就意識到自己要為宗教獻身嗎?教皇是幹什麼的?你好像每天都在這裡,你不工作嗎?就算是女王也要工作,媽媽要會見朝臣,批文書,而你都不見那些紅衣主教。”
對于她的問題,修斯并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