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這個安德魯王子，明顯沒有戲劇社社長卡德活潑好動。

安德魯對他露出一個公式化的笑容：“看來公主殿下已經見過我的弟弟卡德了。”

弟弟？

下一秒，遲到的卡德就出現在了晚宴，一改平日休閑的裝束，黑西裝，黑西褲，白襯衫，正兒八經的禮服依舊是捆不住活潑的身體，卡德坐在安德魯身旁，伸手對她打了個招呼：“嗨，小公主。”

卡德是個GAY，難道他這個哥哥也是？可晚宴後觥籌交錯的派對上，塞尤爾看到安德魯帶着迷人的笑容，幾句話把諾亞貴族的女兒們逗得笑容嬌俏。塞尤爾能用一個眼神，一個動作讓伯爵家的兒子淪陷，那安德魯就是相反的她，他對每一個年輕女孩釋放着他的魅力，唯獨面對她的時候，關掉了魅力的開關。

為什麼呢？

清心寡欲獻身宗教的修斯她都能搞定，怎麼搞不了這個黑王子了？她邀他跳舞，直到他露出厭煩的神色，将她拉到一邊，一雙黑寶石的眼睛看着她，低聲說：“雖然官方沒有說明，但公主殿下心裡也清楚吧？我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妹。”

塞尤爾微微睜大眼睛，“你在……說什麼？”

安德魯禮貌的外表下，對她一點也不客氣：“你不僅是諾亞的王儲，也是萊茵的王儲，也就意味着，如果哪天我死了，卡德失蹤了，公主就是萊茵王位的直系繼承人了。”男人笑吟吟：“我的一個臣子，他說，與其讓我做萊茵的君主，不如擁立你當大陸的女王，想要廢掉我，不過不用擔心，我已經解決他了。”

他全然不在乎她的美貌和身份，“還是說，公主在嘗了宗教的禁忌之後？也想試試血緣的背德呢？”男人笑容中帶着些惡趣味，他的話像是巴掌一樣扇在她的臉上，看着她呆愣在原地，男人恢複了撥人春心的模樣，似乎對她的反應十分滿足。

“好了，把驚訝的表情收一收，被媒體拍到可就不好了。”像是帶上一個面具，隻要露出這個招牌的王子微笑，就沒有人會不被他的帥氣光環所迷倒，“這樣好了，作為讓公主殿下魅力無法施展的賠禮，送你個東西怎麼樣？也當我們兄妹兩個的見面禮了，你看，我可比卡德有禮貌多了吧？”

螢火的光浮在空中。

塞尤爾疑惑：“這是什麼？”

安德魯：“一個法陣，一個可以限制神明行動的法陣，也許這個對公主殿下有用處。”

那法陣附在她的掌心，塞尤爾失去了和所有伯爵家兒子共進舞會的興緻，卡德蹦蹦跳跳地來了，看着她失去笑容的臉，驚訝：“我哥都和你說了？”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就不客氣了。”卡德拍了拍她的肩膀：“來，叫哥哥。”

塞尤爾：“……”

晚會進了半場，薇薇安終于出現，她穿着白色禮服，栗色的頭發在腦後挽成一個節，兩縷頭發垂在額前。塞尤爾看到安德魯的臉上終于流露出禮節性笑容之外的興趣，他停止了與幾個年輕女孩的談話，緩緩走到薇薇安身前，伸出手，“好久不見了，V。”

薇？

塞尤爾拿着香槟，隔着人群，看那一黑一白的身影，相對而立。

此次會談，敲定了萊茵王子安德魯與諾亞聖女薇薇安的婚事，以此次婚姻為節點，兩國繼續維系來之不易的和平。塞尤爾第一次知道薇薇安與安德魯相識。外交事務的相遇，薇薇安對萊茵的幾次來訪的相識，從地下戀情，到如今，為迦南大陸的和平締結的婚約。塞尤爾這才知道，原來那日薇薇安口中的“我愛他。”，指的是萊茵的王子。

可為什麼兩人相戀這麼久，薇薇安從未告訴過她呢？

是礙于戀人敵對的身份嗎？

塞尤爾心中升起一陣猶疑，她從未見過薇薇安為愛情失神的模樣，怎麼如此爽快地敲定了婚事？而薇薇安的目光也越過人群，望向她，她的笑容溫婉，而那目光似乎在說，對不起。

而且安德魯這個人……塞尤爾心中隐約不安。

商讨完政事，接下來，便是私事了。

安德魯來到了萊特大教堂。

主持宗教事務的奧古斯特看到安德魯黑色的身影，安德魯對他露出一個微笑：“好久不見了，大哥。”

對許久不見的弟弟，他應該說什麼呢？

燭火與金子的光芒中，安德魯款款而來：“萊茵都亂成那個鬼樣子了，大哥你還真是悠閑，換了個教堂繼續躲着。”

奧古斯特問：“你來這裡，是為了什麼呢？殺我嗎？”

“沒有殺你的必要了，我知道那個預言真正的意思了，我會座上萊茵的王位，大哥喜歡教堂，就繼續呆着吧，隻是……”奧古斯特看到安德魯露出一個陰戾的眼神，就像當年他準備殺他的眼神，他說：“隻是，大哥，永遠别回萊茵，如果你踏入萊茵的領土，我就會殺了你，我會把你關進監獄，我不會再對你心慈手軟——”

他曾經是個可愛的弟弟，後來他們兄弟翻臉，對于他的沉默，安德魯哼了一聲：“是不是大哥覺得，還是妹妹可愛一點，不會和你争奪權力？”

奧古斯特想起塞尤爾與修斯的厮混，露出一個頭疼的表情，不管是弟弟還是妹妹都是一樣的。而看到大哥沒有對塞尤爾流露出偏愛，安德魯說：“光明神呢？我要見他，帶給他一個好消息。”

教堂裡的燭火明明滅滅，修斯數着他的死期，塞尤爾即将迎來她的十八歲，而那個覺醒的咒語也會随之生效。

這天，他來了個意外的客人。

對諾亞的教皇，安德魯行了一個禮節性的禮，開門見山，自我介紹：“初次見面，光明神，我是柯蒂利亞的兒子。”

對萊茵王子安德魯的招待，還要持續到明天上午，塞尤爾沒有回和修斯的教堂，修斯卻主動來找她，他匆忙而來，額頭上有一層淺淺的汗。他在她不遠處停下，望着她，好似終于跨越了萬水千山，“修斯？”塞尤爾叫他，他從未見過修斯這樣的表情，仿佛什麼東西，失而複得。

他走向她，伸出雙臂，把她拉到懷裡。

他的吻激烈地像突來的驟雨，“我愛你。”修斯說，“我愛你，塞尤爾。我會卸任教皇之位，永遠和你在一起。”他吻她的頭發。塞尤爾愣在原地，她簡直不敢相信她聽到了什麼，那個教徒眼中的神明，為了和她的愛情，放棄了他的地位？

她在他的懷中，塞尤爾擡頭，看到他飽含愛意的，藍色的眼睛，他的吻如此激烈，塞尤爾閉上雙眼，她伸手摟住修斯的腰，踮起腳，吻上了他。

他留在了她的王宮，她的寝宮。塞尤爾枕在修斯的懷裡，帶着幸福滿足的笑容入睡，就像童話故事的結尾。合上故事書，沉入夢鄉，熄滅最後一盞燈，關上房門。她身邊睡着她自幼深愛的人，她會有一個美好的夢。

可塞尤爾在黑夜中猛地驚醒。

夜晚寂靜無聲，風歎息而過，她坐起身，屋中一片安甯。修斯躺在她身邊，呼吸平穩，而她被什麼吸引着，她下床，走到窗戶邊，拉開擋住夜空的窗簾，諾亞的夜色一片深藍，不見月亮。——她應該看到月亮的，那月亮一直在夜空中陪伴着她，她們親近到她可以看到月亮的陰影。

冷風吹進卧室，修斯睜開了眼睛，他的身側空空如也。修斯連忙起身，環顧四周，塞尤爾穿着潔白輕薄的睡衣，站在敞開的窗戶旁，擡起頭，望着夜空。修斯下床，披上睡衣，“塞尤爾？”他詢問，塞尤爾轉頭，修斯看到塞尤爾雙眼空洞，淚水從深陷的眼眶無聲的流下來。

她開口，說：“月亮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