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魯是個聰明又努力的年輕人,時而有些謹慎和壓抑,以及天生的不信任他人。
“為什麼要為我做那麼多?僅僅隻是為了你的權力嗎?”羅伯特把安德魯的性格歸于動亂的成長環境,摸了摸安德魯的頭:“你是我的弟弟啊。”他在安德魯的眼中看到一絲厭煩的神色,轉瞬即逝,小孩子都會這樣,慢慢建立信任感就好了,羅伯特感歎:“要是我的兒子也能像你一樣就好了。”
“結婚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安德魯皺眉:“結婚?”
羅伯特:“良好的家庭也有利于你的公衆形象。”看着安德魯如月影變換的,黑色的眼睛,羅伯特笑了:“你的目光,好像在說我是個老古董,好吧,我在這方面确實很傳統,一夫一妻,夫妻恩愛。”
安德魯什麼也沒有多說:“沒有合适的聯姻對象。”
羅伯特提議:“諾亞的公主怎麼樣?”
安德魯:“她不僅是公主,也是王儲。還有,她是我妹妹。”安德魯看着他:“我對自己的親妹妹一點興趣也沒有。”
羅伯特無奈地笑:“你的消息還真的夠靈通的,補充一下,為了防止被人認為是什麼變态,我老婆是我的遠方表妹,不是親妹妹。”
安德魯一陣惡寒:“對有血緣的人産生感情,想想就很惡心。”
母親離開後,星之女神卻留了下來。把他的城堡當自己家,是該說神明都一樣遲鈍嗎?幼童的形态,幼童的情緒感知能力。完全不覺得光明正大住進别人家是一種打擾。如果他說她你應該離開了,她大概也不會覺得是在趕人,隻會好奇地問,“離開?去哪裡?加納嗎?”然後做出思考的樣子,“去找柯蒂利亞嗎?也可以。有什麼話需要我帶給你媽媽嗎?”
當然,羅伯特并不想趕她走,這麼多年,他早已習慣了瑞亞的存在。
當他有記憶起,比她高的時候,羅伯特就把瑞亞當做妹妹看待,直到他長大的某一天,瑞亞還是幼童的形态,羅伯特好奇地問:“瑞亞,你可以變成大人的樣子嗎?”
瑞亞擡頭,“可以,怎麼了?”
羅伯特有些頭疼,“以前還好,和你走在一起像是帶妹妹似的,現在我這個年紀,帶着你……”好像戀童癖的變态——他對天發誓,他隻是覺得很可愛,完全沒有任何非份之想,他每每在仆人複雜的神色下舉手投降。
當然,羅伯特換了一個說法:“别人以為你是我女兒,你看,我這正适婚的年紀,要是被傳出去有個私生女……”
——已經有人這麼傳了,于此,他的桃花屢屢受挫,哪個正經人家的姑娘會接受一個有私生女的男人?就算他是城主也不行。天啊,長這麼大,他還沒有女人,羅伯特哀嚎:“我爸就我這麼一個兒子,要是結不了婚,可就麻煩了。”
“這樣啊……”瑞亞覺得有道理,“要變成和你一樣大嗎?”
亨伯特:“比我小點,到時候我就說你是我的遠房表妹,暫住在我這裡。”
瑞亞點點頭,小小的身體泛起星光,那光芒在他面前,不規則的變大,成形。
女人從星光中走出,臉如月,眼如星,發如歌。
“當時差點被光明神殺了,分裂了自身才勉強逃脫。醒來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了。幼童的形态,消耗的能力最小。”瑞亞看着嘴巴大張的羅伯特,歪頭:“羅伯,你怎麼了?”
直到瑞亞叫了好幾聲他的名字,羅伯特才從驚訝中回神,他的臉燒得灼熱,在父親死後很多年,羅伯特才第一次理解父親對母親的感情。
“父親捕捉月亮,我追逐星星。”羅伯特想。他不想像父親一樣,于是,他研究人類的語言,學習表達,學習比喻。羅伯特發現,神明不需要進食,于是,也沒有人類對味覺的感知。
那父親盯着母親一日三餐,豈不是日日酷刑?
蘋果是什麼味道?梨子是什麼味道?葡萄是什麼味道?他搜尋詩歌,收集各種各樣的細緻入微的比喻,隻為讓她理解這一行動代表的感觸。但她理解的時候,他意識到,啊,原來如此簡單,父親苦苦追求月亮的愛,強硬的将母親留在身邊,其實都不如将我愛你這三個字無限的擴展開。
他一次次放下膽怯自尊與自傲,真誠的面對自己的感情。啊,原來愛就是真誠,原來得到神明的愛如此大道至簡,可太難了,對人類來說太難了。父親有他的驕傲,自尊,将愛藏在母親看不到的行動裡。
你愛我,你為什麼愛我?因為你很美,你的臉很美,你的身體很美,我對你的感情,就像你在閃耀,照亮森林,是一種光。她想了想,似乎理解了,說:那真的是,很放松的感情了,就像神明對自然的愛。
她也會疑惑,愛,愛就是對臉,對身體的喜歡?也不僅僅是,他想,愛很複雜,其中當然也有對外表的喜歡。
美,她當然很美,他用詩句形容她的美,就像在她死去那麼多年後,羅伯特依舊可以根據這些譬喻畫出她的骨骼。但我喜歡你不僅僅是因為你很美,也因為我們一起長大,人在一起時間長了,就會有感情,就像你對黑暗神的感情一樣,你們不也共同度過了那麼多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