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擡眼,盯着卡德的背影。
卡德走到凱瑟琳身前,用短刀指住她:“接下來,就該你了,凱阿姨。”
“凱阿姨,我一直都很尊敬您,畢竟你是我童年時期認識的,唯一一個正常人,但您要反抗的話,可别怪刀劍不長眼了。”
卡德從懷裡掏出一疊文書,“在您死之前,我還有個文件要你簽。”
“别擔心,我是不會殺了你的,我說過,您是我尊敬的人,殺掉你的,是你曾經許下的制約。”
“您曾經對我媽說過,您會和我父親一起死。當你在神明的注視下開口,語言就會成為真實。”
她的心髒驟然一痛,凱瑟琳吐出鮮血。
她想起了那個玩笑似的話語。
啊,她的生命,居然會以這種方式終結嗎?
“我需要您留下一個文件。”卡德将早就準備好的,格式規範的文書扔到凱瑟琳面前,“教皇曾宣判你和梅菲斯特的婚姻無效,我大哥也沒了繼承權,現在教會的權力也收到您手中了,恢複我大哥的繼承權,您死了,我大哥會繼承諾亞的王位。這是最好的處理方式,我大哥宅心仁厚,并不适合在走下坡路,混亂的萊茵,但适合終于被您撥回正軌的諾亞。這樣,國家不會因為您的死亡陷入混亂,也可以讓塞尤爾繼續當她無憂無慮的公主。”
凱瑟琳眼前發黑,她快速的浏覽了卡德交給她的文書,她知道,卡德說的沒錯,她死後,這是最好的方式。她擡頭,看向臉色蒼白的,愣在原地,無法理解這一切的塞尤爾,露出微笑:“塞尤爾,相信奧古斯特,他會保護你,抱歉,媽媽隻能陪你到此了。”她用她吐出的,地上的血做印章,按上了卡德的文書,她的心髒瘋狂跳動,叮的一聲,炸開了,凱瑟琳倒在了地上。
“媽——”塞尤爾大喊,她流下淚水,鼻尖通紅。
卡德收回文書,折回塞尤爾跟前,“接下來,就是你了,塞尤爾。”
卡德拉住她,離開充滿血腥與陰雲的婚宴大廳。塞尤爾掙紮:“你要帶我去哪?你放開我——”卡德:“閉嘴!”卡德拽住她,她的手腕被他抓的沈騰,卡德說:“就差最後一步了,隻要你見到我媽,一切都會結束了——”
卡德的媽媽?
萊茵前不久死去的王後?
他們來到一座漆黑的高塔,她的裙子掃過潮濕的石牆,“塞尤爾——”腦中竟是出現了幻覺,有人在呼喚她,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可是這陰暗偏僻的高樓,好似廢棄已久,卡德從長着苔藓的石牆上,拿下一個三角燭台,他拉着她,走上黑暗的旋轉樓梯,這場景與她的夢境驟然重疊——
來到萊茵之前,塞尤爾頻繁的做一個夢。
她夢見她在一座漆黑的高塔,有人一手端着蠟燭,一手拉着他,沿着黑暗的樓梯,向上攀爬。
燭火在塔樓樓頂吹進的風下閃爍,風中帶來死亡的,腐朽的氣息。
旋轉樓梯的盡頭,有扇緊閉的門,那是一座牢獄,牢獄中,關押着一個巫女。而塞尤爾必須去她身邊,就像被紡錘吸引過去的公主。
公主注定被紡錘刺傷手指,陷入沉睡,就像塞尤爾必須到那個巫女身邊……
塞尤爾将她的夢告訴修斯。修斯沉默了許久,塞尤爾感到他很難過,卻不知為什麼。離開諾亞前往加納,參加薇薇安的婚禮時,塞尤爾向修斯發出邀請,和我去加納。修斯拒絕了,他說,女王和公主都不在諾亞,需要有人留下,守護諾亞的安全。塞尤爾始終忘不了修斯的那個眼神,像是訣别,像是這是他們的最後一面,像是她離開以後,他再也見不到她似的。現在想想,那個眼神,是為什麼呢?
出發前,他緊緊地抱住她,像是最後一個擁吻。
他們攀爬而上,那囚禁巫女的大門就在眼前,越是接近,塞尤爾心中越是充滿平靜,她忘記了在婚宴中死去的薇薇安,梅菲斯特,還有母親,她忘記了修斯那個複雜又悲傷的眼睛,她甚至忘記了卡德抓住她的疼痛,她的眼前隻剩那扇門,她沒有再掙紮,她被那門後的東西所吸引,她要走上前去,她要推開那扇門,她要去那個人身邊……
“砰——”
一聲槍聲讓塞尤爾猛地清醒過來,一片月輝下,那緊鎖的大門前,站着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
他直直的站立着,背着月光,對着她,舉起了火槍。
塞尤爾看到了卡德的臉,而卡德明明在她身邊,于是塞尤爾意識到,眼前的這位,是本應該出現在婚宴上的,萊茵的二王子安德魯。
他黑色的眼睛平靜,帶着确定的殺意。
安德魯舉起槍,對着她,然後移動方位,向卡德的位置開槍。
萊茵的宮廷陷入一片混亂,而二王子黨派的軍隊也終于沖進王宮,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無需在與這群沒用的貴族們周旋,娜娜開始她的逃竄,她掩護她的隊友逃出王宮,自己卻陷入了險境。
前方是死胡同,後方的追兵越來越近,娜娜咬牙切齒,忽然,一扇門打開,娜娜被一隻手拉進了一片黑暗中。
護衛隊敲響了卡爾的門,那士兵弓身:“卡爾大人,襲擊婚禮的恐怖分子逃到了這裡,大人是否見過?”
“剛剛看到一個黑衣女人往内宮那裡逃去了。”卡爾說,士兵得到了錯誤的方位,烏泱泱的走去。
卡爾關上門,看到女人用一雙充滿戒備的眼睛看着他,露出一個沒心沒肺的笑,“還真是嚴肅。”他伸出手,神色認真,“自我介紹一下,我是羅布地區的少城主,卡爾,是《平等與自由》《制度與革命》的作者。”
娜娜愣了一下。
“原先在羅布地區的時候,就聽聞你的大名。”男人向她走來,說出了她的身份:“亞特蘭沙漠而來的恐怖軍隊首領,娜娜。”
遙遠的諾亞,閃耀着永恒光輝的萊特大教堂,修斯睜開了眼睛。
“凱瑟琳死了,奧古斯特。”修斯說。
奧古斯特微微張開嘴,露出無法相信的神色。
時隔許久,奧古斯特終于等來了他的調任,但不是當教皇,而是當君主。修斯說:“我會為你主持加冕,你會成為諾亞新一任的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