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尤爾為萊特的光芒炫目。金發男人站在刺眼的陽光下,他的頭發，每一根似乎都是一個能量體，散着金光。修斯一身白袍，袖口處金絲纏繞出十字架的圖案。

修斯帶她走上駁船，沿着萊特的主河流，順流而下。

他高高在郵輪上，輝煌耀眼。

教皇？修斯有他的人類身份。他是教皇，那大概是有史以來最英俊的教皇吧。他微笑，像雕像一樣美麗，他的美麗簡直和宗教的禁欲相悖，面對這樣的一位教皇，怎麼能禁欲？

有的人拿十字架，聖潔的讓惡徒回頭痛哭流涕，修斯拿十字架，卻勾起人心底的欲望。俗話說，宗教本就是企圖，于是塞尤爾對着修斯的方向，舉起白葡萄酒，像是品嘗落下的陽光，說：“敬光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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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是柯蒂利亞，年齡和這個世界存在的時間一樣，家住天空上，未婚，我在天上上班，每天天亮下班，不吸煙，不喝酒，天一亮就下班，我每天工作十二個小時，然後墜入海洋，幫我的好朋友海神特雷頓解決他的感情問題，我研究愛情研究到天黑，然後繼續精力十足的回天上上班，迎接又一次的夜晚，神廟的香火表示我很正常。”

“我想說明我是一個恪守職業的神明，我按時升起，按時落下，我用我的月光照耀大地和海洋，這就是我的生活态度，我也清楚這就是我的幸福。”

“但是我發現了一件很恐怖的事。”

“最近我的香火有點少，我整個神都沒力氣，懶懶的，一天睡過頭了，急急忙忙升上天上班，我從海裡冒出來，擡頭一看，這不對啊，我月神還在睡覺呢，怎麼月亮自己升上去了？”

“我下去一問，才知道人類發現了一種叫自轉的東西，因為大陸在自轉，所以月亮會東升西落。”

特雷頓沒有反應。

柯蒂利亞深呼一口氣：“你能意識到這件事情的嚴重之處嗎？人類不信我了。”

特雷頓打哈哈：“放心啦，莉莉，就算沒有信仰，神明依舊是神明，我們不會因為沒人信就消逝的。”

塞尤爾早已習慣，說：“我現在都要淪為神秘學了。”

柯蒂利亞于此開始思考人生：“我為什麼要每天東升西落，在天上挂十二個小時？我兢兢業業的工作，最後卻一個信徒也沒有了。的确，我生而為神明，但是我真的想當這個神明嗎？如果人類都不信我了，作為一個神，我的價值是什麼？除了當一輪孤高的明月，我是否還有屬于自己的人格？為何人類寫了無數有關于月亮的篇章，卻連我這個月神叫什麼都不知道？”

身為三大主神之一的塞尤爾卻對神明的價值這一哲學議題毫無興趣，塞尤爾說：“莉莉，我不想當神了，我覺得當人類更好玩一點，你看，人類壽命如此短暫，卻創造出了那麼多有意思的食物，科技，藝術，詩歌，而我們神明雖然有無窮無盡的生命，卻日複一日，根本沒有創造過什麼價值。”

柯蒂利亞十分驚奇，“當人類？！”

塞尤爾眨着眼睛，開始幻想：“如果成為人類的話，想做一個小公主，一個國家唯一的公主。珠光寶氣亮閃閃的，有個美麗強大的母親，有從小長到大的好朋友，有天使般的騎士未婚夫。然後……”塞尤爾想象不出人類的生活，隻好說：“然後什麼事也不做，就這麼消磨時間。”

柯蒂利亞想：“這和神明有什麼區别呢？迦南是我們美麗強大的母親，你從小到大的朋友是我，天使般的騎士……特雷頓可以勝任這個角色？”

塞尤爾并不滿意這個結論，說：“人類和神明的生活，肯定還是不同的吧。”

黑暗之國萊茵的君王得知了塞尤爾的想法，對她說：“如果您願意的話，請轉世成為我的女兒吧，我若對您有半分不敬，您可以随時毀滅我的城邦。”身為萊茵的守護神，成為萊茵的公主，倒也是不錯的選擇，為此，塞尤爾為設下了留下萊茵世代君主靈魂的法陣，以日後相見。

萊茵當時的君主梅菲斯特說：“為了讓您認出我，王室将世代傳承梅菲斯特這個名字。”

黑暗之神成為黑暗之國的公主，倒是不錯的人生體驗，可塞尤爾總覺得缺了點什麼，“諾亞的女王凱瑟琳也如此對我說，如果我想成為人類的公主，可以來到她的城邦，為了讓我認出她，她将會傳承凱瑟琳的名字。”

諾亞的女王？塞尤爾又去諾亞了？有什麼情況呢？可柯蒂利亞沒有問出口，說：“那，成為他們兩個的女兒怎麼樣？這樣，你既是暗之國的公主，也是光之國的公主。”

塞尤爾茅塞頓開：“好主意！”

塞尤爾躺在石頭上，在海底吐泡泡。

柯蒂利亞伸懶腰：“夏天了，上班的時間都變短了。”

“我來讀愛情故事給你聽。”柯蒂利亞坐在她身邊，說，于是塞尤爾聽她的故事，從海面射進的光線被海水扭曲，化作光波蕩漾在柯蒂利亞的書上。今天是哪個故事呢？又是哪種愛情呢？人類的很多作品中都在描述愛情，有尊重與平等的愛，有誤會解開大團圓的愛，有瘋狂扭曲的愛，有理想的愛。愛是什麼呢？母親迦南曾說：“愛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強大到讓神明成為人類。愛就像力量，一旦交出，就拿不回了。”

柯蒂利亞複述書中的故事，可書本裡的東西有什麼意思？愛這種東西，是要實踐的。塞尤爾左耳進右耳出，最終，打斷柯蒂利亞，說：“莉莉，我要結婚了。”

光之國的陽光過于耀眼，耀眼到她這個月亮都暗淡無光。諾亞首府萊特，建立了一個石頭與黃金做的宮殿，河流穿過那白金的王宮，四角的塔樓莊嚴肅穆，中間有一個巨大的庭院，開滿白玫瑰，又綠茵蔥蔥，花園充滿陽光，柯蒂利亞甚至能想象到修斯追逐着塞尤爾，快速穿越過其中。

塞尤爾伸出手，豎起手掌，巨大的鑽戒閃耀着光芒，銀色的戒圈上，刻着白玫瑰的紋樣，塞尤爾說：“這是修斯送給我的，他向我求婚了。”

柯蒂莉亞和她講過很多愛情故事，但從沒有她和修斯的愛情這樣完美。

修斯親吻她的手，說：“用這雙手，我将帶你走進這個美麗光輝的世界。我的餐桌上，永遠留有你的席位，因為你将會是我的妻子。”修斯從手指拿出一個戒指，一雙勾魂攝魄的眼睛凝視着她：“塞尤爾，你願意嫁給我嗎?”

柯蒂利亞看到特雷頓墜入愛河，如今又看塞尤爾，她明明與天同壽，此時此刻，卻像個羞澀的小女孩，一雙眼睛帶着熱切的期盼。

諾亞陽光和煦，綠意盎然，在春日的陽光中，她黑色的頭發閃着光，皮膚白裡透紅，臉粉撲撲的，真奇怪，從前她的臉有這樣的顔色嗎？她的頭發本靜默如黑暗，如今卻打上了一層光，她的皮膚本冰冷如白雪，如今卻好像有了新鮮血液，泛起了紅，她的裙子本深沉如夜幕，如今……她穿着綠色天鵝絨的裙子，茂盛的像是春天。

昔日好友完全換了一個人，柯蒂利亞不知所措，于是打趣：“你看，你還是那個黑暗與死亡的神明嗎？亡靈來到你這都以為走錯了路，以為是春之神呢。”

塞尤爾根本沒注意到她的無措，沉浸在自己的喜樂中：“這就是愛情，莉莉，等你什麼時候愛上一個人，你就懂了。”

修斯終于來到了庭院，塞尤爾看到修斯，眼裡亮起光，星星似的，她站起來，蹦蹦跳跳，三步并兩步撲到修斯懷裡。

男人攬住塞尤爾的腰，把她摟在懷裡，兩人摟在一起，像對碧人。

男人和初見是沒什麼兩樣，白袍，金發，藍眼睛，普普通通，可塞尤爾如此喜歡他，她說，他的頭發像金子，眼睛像天空，眉眼和鼻梁是雕塑的曲線，于是柯蒂利亞努力用塞尤爾的思維理解這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