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總過得很快,來不及擡頭看樹上的葉變黃了嗎,剛琢磨着要随身帶一件外套,它便倉促走了。
甄珎在連續不斷的道别聲中在初具造型的設計稿下,利落簽下Zuzen。
這是她自學習珠寶設計以來的習慣,這樣每一份手稿似乎早晚有一天都會出現在大屏上,展館上。
這悄無聲息成為了她堅守這份職業的精神支柱。
時下不到六點,外面天色已蒙蒙黑,辦公大廳向來燈打通天,加上繪圖注意力太專注,有種無勞無功而歲月蹉跎的荒唐感。
辦公大廳早已空空,Polaris作為國内唯一打出世界的高奢珠寶品牌,傳達的品牌文化是——驚心動魄的美源于有限的生命力。因此,它特立獨行,不與當下糟粕“996”同流,公司條例規定,五點前需處理一切中大要務,六點前準時下班。
當然,公司也提供個人至21點的加班空間。
甄珎并沒有加班的意思,妥當将窗戶合上,收拾好資料便提起包離開。
眼見電梯下一層便到跟前,甄珎正好接起電話。
電話那頭是她在這座城市唯一的朋友,楊禮禾。
剛應了聲手機裡的人,電梯緩緩打開。
她擡眸看去,偌大的電梯隻站了一個人,一個一眼看去便令人望之卻步的男人。
甄珎對人抱有很強的戒心,尤其是男性,所以非被動情況下她不會和陌生男性共處一個空間,尤其是封閉性空間。
可眼前的男人身着版型條順的黑色西裝,一雙眼自金絲眼鏡下投射來不鹹不淡的目光,他的危險性顯然與危害不同,是一種上位者的壓迫。
尤其這個上位者顔如舜華。
“目标出現——畢安仁”
電話那頭正在詢問甄珎下樓了沒,聽着楊禮禾嬌俏的嗓音,她下意識抿起笑意,“嗯,電梯剛好來,兩分鐘就到樓下了。”
她走進電梯内,見指示燈亮的是負一,伸手摁了個一,才退到始終沒動過身子的男人一側。
“你想吃什麼?”
“糖醋裡脊?可我想吃火鍋。”
“嗯,那我們待會去超市買些菜。”
電梯行至18樓,兀的湧入一批下班人,甄珎不自在在人堆裡講話,往後騰位子的間隙挂斷了電話。
低頭看手機的一瞬,因穿着高跟鞋,不小心被人擠得崴了一下,可她沒發出聲,隻是努力往角落挪,企圖讓自己的腳有個緩痛的狹地。
她姿勢别扭的貼着電梯的鏡面,崴倒的腳反而起了支撐作用,一閃而過的痛壘成錐子敲打一般的疼,疼得咬緊了牙關。
畢安仁自電梯門打開前,便退到了電梯角,人總會自動與後來者化開界限,于是他的目光不知不覺放在身旁這個唯一先來者身上,目睹了她崴腳的過程。
她身高恰好到他下巴,一低眸便瞧見了女人潋滟的睫羽,還有強烈的氣息。
他看到了她霎白的臉,也感受到了她難耐的肢體,從她頻繁地擡眼去瞧視屏。
終于,電梯停下,電門緩緩開啟。
随着人群的分散,女人的手終于能扶上牆壁,首先與他隔開距離,才微曲身去碰了碰腳踝。
她發出了第一聲低吟。
人陸陸續續走掉。
甄珎看到自己腳踝已經青紫,此刻疼得她走一步都像踩碎玻璃,她下意識想尋求幫助,擡臉看向唯一同她置留電梯的人。
她瞧了面前氣質不凡的男人一眼,便快速收回了目光,而後又猶疑的瞥了他一眼。
無奈出聲,“不好意思,我馬上就出去,耽誤您時間了。”
算了,她還是先出電梯,再打電話給禮禾吧。
她忍着痛褪下高跟鞋,深呼一口氣,小心翼翼挪了一步,被突然出聲吓了一下。
“扶住我。”
男人不知何時走到了她身旁,還伸出了胳膊。
她回了下神,立馬搭上手,借力一步一拐的移出電梯。
“謝謝你。”
眼前的女人有一雙楚楚動人的眼眸,此刻漣漪着盈盈笑意,尤其薄汗洇濕了鬓額,柔和得不可思議。
“還有抱歉耽誤你時間了。”聲音卻清麗如山溪。
畢安仁擡腕看了眼時間,搖搖頭,“我還有事,先走了。”
仍舊面無表情。
“好,您忙,我朋友就在外面。”甄珎抿着笑朝他點頭。
“嗯。”轉頭之際,有什麼東西塞進手裡。
回眸,一雙楚楚動人的雙眸含着真情實意,“這是我的名片,有需要您可以來24樓的設計部找我。”
他磨了磨光滑的名片表面,不出一言看向她,可對方迎着他的目光,神态坦白。
将甄珎小心地安置在副駕上,楊禮禾才繞過車頭,坐上駕駛座。
她扯過安全帶,“先去醫院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