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珎不想到處看,卻忍不住被床頭牆面懸挂的巨幅世界地圖吸引。
枯黃色調如一張封印了無數秘密的史卷。
各國領土邊界皆用粉黃綠三種顔色鮮明标注,以巴洛克式的纏枝蓮紋樣銜接各個州的風土人情畫框作裝飾邊。
“這是一套有一萬塊的拼圖!我媽小時候為了讓我認識世界送我的10歲生日禮物,簡直惡魔!”荊喜見她感興趣,撇嘴吐槽,提起來依舊咬牙切齒。
甄珎扭頭問他,“我可以走近看看嗎?”
“看呗,膜拜膜拜小爺我拼了一年的豐功偉績。”荊喜拉過椅子坐下。
走近了看,甄珎發現上面有字迹,歪歪扭扭的寫了字或畫了畫,畫倒是巧妙有形。
顯然,是荊媽媽帶他認地圖時留下的,在陽城附近的位置,他畫下了他們一家,小男孩帶個草帽,咧着嘴笑,很像海賊王裡的路飛。
甄珎沒看過海賊王,但莫名覺得他們挺像的。
他很喜歡海賊王,收納櫃上很多手辦,也有其他的。
她轉身看向他,“我知道了,你喜歡動漫、籃球,遊戲。”
分明是陳述的語氣,荊喜卻放慢了呼吸,心虛移開視線。
“如果一個人費盡心思想了解你,可以搶你房間鑰匙,一目了然。”
她走向落地窗,靠着窗俯視樓下的人工湖。
他把所有愛好都擺在明面上,美滿又富足。
“哪有那麼簡單。”
荊喜站起身,“首先呢,我房間不是随便進的,其次,這些愛好是男生的共同愛好,它們代表不了我,最後,誰要想了解我必須我想讓她了解。”
他邊說邊靠近,已經到了咫尺之近,甄珎甚至感受到了他的呼吸。
她下意識想後退,卻被他圍困在了狹窗前。
迎上他明淨見底的目光,像被吸引,在他俯低之時,用了力推開,往前掙脫他的桎梏。
荊喜的手不過虛浮一搭,他不希望她在他面前走神,露出奄然神色,仿若靈魂出竅。
他轉過身,她背對着他。
“我似乎有許多話該和你說……又不知從何說起。”
他盯着她裸露微曲的頸部,短發完完全全顯現了它的光潔柔嫩。
“我好像生病了。”
她遲鈍地擡手鎖住自己的喉嚨,“夜裡總感覺喘不上氣,好像被人拿被子死死地捂着,我的意志分明在求死,身體卻拼命掙紮,反反複複,比一刀刀剮我肉還痛苦……”
荊喜呼吸沉重地繞到她面前,發現她沉浸在她所述說的痛苦中,目光渙散,憋着氣遲遲不出。
他吓得立馬伸手掐她人中,輕撫她後背,語氣驚慌,“呼氣,呼氣,呼氣,沒事的,沒事的……”
終于她攥着他手臂重喘出一口氣,而後身體疲軟地跌下身。
在她緩緩平複,投來布滿紅血絲、乏力不堪、迷惘的目光,他一把将其緊緊按入懷中。
下眼睑漫出妃色,聲音含着哭腔,“不說了,不想了,我什麼都不要知道,什麼狗屁過去通通忘掉,我要你從現在開始,生病就吃藥啊,睡不着我哄你睡啊。”
他又收緊了胳膊,吸了吸鼻子,還在逞能,“從你答應回來,你就歸我管了,萬事有我,什麼都不許怕!”
甄珎身子完全癱倒在他身上,微仰着下巴,仿若未聽見他的話,說話似無聲無息,“昨天我差點就死了,死在江裡,無蹤無迹。”
她終于敢落淚,哒地落在他肩頭。
“腦子嗡鳴那一刻,我在想,我死了甄其怎麼辦啊,他會不會走上末路,到頭來和我一樣尋死啊。”
突然,她頭抵着他肩,一抖一抖地壓抑哭出聲,“他還那麼小,他怎麼辦啊……我怎麼辦啊……”
她顫抖的身軀和死死抑制的哀鳴,一點點啃食着他心。
大手緊緊将她扣向自己,他同樣埋于她肩頸,一隻手置于她後腦來回曲張地安撫她,“我在,我可以,别怕…别怕……”
荊母用手掌探了探昏睡人兒的額頭,沒那麼燙了,才掖了掖被角,輕聲合上門。
她原在和荊父通話,讓他下班去禾家買點糕點給兒子作早餐,就聽見兒子在房裡大喊。
推開門,就見弱不禁風的小女孩暈倒在他懷裡,她兒子擔心得眼淚直掉。
也給她吓得心突突跳,連忙讓人抱上床。
好在,就是發高燒,加上人虛,燒暈過去了。
“退燒了嗎?”
荊母一把按住要起身的荊喜,拉開餐椅朝着他坐下。
蜷起手,興師問罪,嘴角卻藏不出樂,“她真是你們學校的?”
他們家是圓桌,荊父坐在一旁吃着飯看戲。
荊喜雙手搭在腿上,手指心虛得相互纏繞,擡眼觀察了下他媽的表情,又垂下頭,亮嗓門堵塞了般,“不是。”
“交代吧。”
随着兒子心思沉重的叙說,夫妻兩人不再當做兒子少年人的情窦初開,開始正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