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居然并不為此而憤怒,還是有些疑惑。
他急急地吸了口氣,慢慢地吐出來,借以保持冷靜。即使在這個過程中,他的胸膛和小腹也在微微地顫抖着,汗津津的光滑肌理在燈光下呈現出暧.昧和溫柔的顔色。
“我不能理解,陛下。”吟遊詩人說,“得到我,不過是得到一把鋒利些的劍。我于智慧和才學上并無特殊之處,也不擅長處理政事。”他略略停頓了下,又急急地吸氣,吐出,這才接着又說,“事實上,您麾下的騎士數不勝數,您也一向不強求别人的效忠。”
皇帝沒有說話,在吟遊詩人斷斷續續地陳述觀點的時候,他一直在全神貫注、目不轉睛地打量這具不着.片.縷的身體。他的眼神順着吟遊詩人呼吸的節奏遊移,那目光是如此毫無掩飾,以至于處于智商不夠狀态下的吟遊詩人也覺出不對。
“……你真美。”皇帝在吟遊詩人出聲前輕聲說,語氣裡幾乎有些感歎和怅然,“你真美。”
“?!”吟遊詩人有些懵。
穿越以來在外貌方面得到太多贊譽的吟遊詩人并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在智商欠費的情況下他也忽略了自己全身上下沒一塊布頭的處境,都是男人,雖然場面略尴尬,不過也沒什麼值得害羞的。
他隻是驚奇于皇帝的語氣。
在此之前他去過很多地方,認識過很多人,所有人對于皇帝的評價,無論是褒是貶,都無一列外地提到,皇帝是個極度果斷、唯我獨尊的人。而他和皇帝也有不短的相處,在此期間,皇帝也表現出了不俗的決斷力。
他不容許任何人忤逆他的法旨,不容許任何人背離他的道路,在這位皇帝的人生裡,還沒有任何一件事能展現出他的柔軟——沒有猶豫,沒有憐憫,沒有同情——他固然擁有一個皇帝的寬容和仁慈,但那些情緒都不柔軟。
然而皇帝稱贊他的時候是那麼溫柔,溫柔得像春天落在臉上的雨水。
他幾乎要以為……以為這其中有什麼非常溫柔的情感。
“自然。”皇帝說,“願意追随我的強者,我這裡必有他們的位置;不願意追随我的,隻要不逆反,我也懶得去管。國家照常運轉,我的律法保障施行,秩序人人遵守,異族無人敢來侵犯——他們在我的土地上,就已經追随我了——無論願還是不願。”
“那麼……”
“不,不行。”皇帝又一次打斷了吟遊詩人,“這不一樣。”
吟遊詩人擰起了眉頭,因為皇帝的話和難耐。他感到燥熱滿身,仿佛從每一根汗毛裡都在排出蒸汽。那種瘙癢般無孔不入的難受和痛苦浪潮一樣撲打着他,讓他在理智的邊緣徘徊,但每當他以為忍耐到了極限的時候,神志反而能清醒些——随後迎來的是更熱烈、更躁動的,因為忍受快樂産生的痛楚。
“陛……陛下……”吟遊詩人迷亂地、艱難地說,“請您……”
皇帝用他赤金色的瞳孔凝視吟遊詩人意.亂.情.迷的模樣。
他看上去更冷酷了,可吟遊詩人卻在迷亂中發覺皇帝赤金的發看上去十分柔軟,而他赤金色的瞳孔又是那麼動人,在魔法燈下仿佛某種堅硬卻十分甜蜜的糖果。
“我可以允許他們不服從我、不屬于我,但——”皇帝說,居然打了個磕絆,“但——但你,你必須服從我,你必須屬于我。”
“……啊,”吟遊詩人說,“……哦……”
他眨着眼,隔着水霧仰視皇帝。
什麼?吟遊詩人在心裡說,我沒聽錯吧?是我想的那樣嗎?
吟遊詩人想我真是瘋了。
可這個被折磨得神志不清的家夥又在下一秒,真心實意地想,真的,我覺得他就像是某種堅硬卻十分甜蜜的糖果。
片刻後他妥協般說:“她……?”
皇帝揮揮手,床上的少女便消失了。
“她的情況會有人處理。”皇帝冷酷地說,忽然抿了一下唇,“封你為我的騎士長如何?”
吟遊詩人說,“可以先扶我起來嗎……奧古斯都?”
他呼喚這名字時哼出忍耐和迤逦的鼻音,他着實忍得夠久了,無意識的,或者說有意無意的,他洩露出一點原本的聲音。
皇帝為此輕輕顫抖了一下。
他伸手扶他,赤.裸的吟遊詩人卻拽着對方的手順勢将皇帝摁倒了,赤金色的長發散在皇帝身下。
“……哈利?”奧古斯都錯愕地說,“你?”
但他沒有拒絕那雙手。
他的長袍在吟遊詩人的動作下滑落。
“噓。”吟遊詩人用氣音說。
這低沉的、沙啞的吐息就在皇帝的耳邊響起,激得他腰酸腿軟,像是月輝下紗帳裡,人影輕輕搖曳,旖旎勾勒在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