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内的花山院千花打開手機中備注為‘赤司小隊長’的line發去的訊息:
[赤司君,非常感謝您願意答應母親的晚餐邀約,很遺憾我因為身體原因無法出席。希望還沒有耽誤您的晚餐時間,十分抱歉。]
扣下手機,千花轉頭看向車外飛馳而過的景象,車水馬龍的光影明明滅滅的打在她臉上,讓人看不清神色。
這輛勞斯萊斯并沒有開進什麼高級莊園或是什麼别墅,而是一座有些老舊的傳統日式數寄屋。從門口下車,甚至一分鐘就能走進正廳。
庭院的雜草沒有人清理,這當然不是司機的工作.他今日的最後一項工作就是送雇主花山院小姐安全到家。既然花山院小姐已經回家了,他也可以結束今天的工作。
将車鑰匙送還雇主,他鞠躬離開。
花山院千花盯着他離開的身影,考慮要不要解雇他換人。想了想,還是将鑰匙緩緩放進包裡。
她深吸一口氣,走進正廳。
正廳内的花山院夫人,正将唯一的女仆和僅剩的廚師指揮的團團轉。
“小姐很晚才會回來,不要放那麼早的洗澡水。”, “千裡的床單每天都要換的,為什麼今天的床單還是昨天的樣子?” ,“哈?昨天他沒回來今天就不會回來了麼?” ,“說了多少次,真絲的窗簾要冷水洗!”
“晚餐為什麼還沒擺放整齊?” ,“濃白的魚湯不要用花色盤!”, “解酒湯準備好了麼?” “明天下午茶的小宴食材怎麼現在就上了!”
深吸一口氣吐不出來的千花又強咽下去。
她唇齒間無聲嗡動兩下,用力閉下眼。
從前媽媽不是這樣的。她永遠溫柔、寬容、光彩照人。
她對待家裡的管家助理,家政幫傭總是語氣溫和,也關心她們的生活和健康。整個港區,她都是最受歡迎和愛戴的主婦。
但自從他們家族破産,搬回曾祖年代留在葛飾區的祖屋,辭退了原來所有的幫傭。連下午茶好友都湊不齊的母親,似乎連她盛極一時的美貌都蒙上陰翳,不複往日的光彩。
“千花!你怎麼回來了?!”花山院夫人一臉驚訝:“司機沒有跟你說今晚有赤司家的約會?”
“媽媽,我不會去的。”千花低頭換下鞋子。
“你在說什麼呢。”花山院夫人嗔怪:“媽媽以前和赤司夫人交好,還口頭約定過婚約,赤司先生也默認過的。而且你之前不也跟赤司家的少爺關系很好嗎?”
“别說口頭約定了,就算是已經訂婚也可以毀約。以及,我從前跟赤司君也隻是普通的人情往來。”千花直視媽媽的眼睛,好久沒去做美容護理,媽媽的眼角似乎出現細紋。
“你這孩子,真沒交情他怎麼會答應今晚的約會呢?你聽媽媽說,隻要有消息傳出你和赤司少爺交往,爸爸就能騰出來手來收攏國外資産,東山再起!你就還是花山院家的大小姐!”花山院夫人避開女兒的視線。
“不,媽媽。家族破産不會因為有赤司家的幫助就能好轉。赤司君願意答應今晚的約會,也隻是出于他個人的意願。”花山院千花疲憊的向媽媽解釋。
她該怎麼向媽媽解釋?這次花山院家族的破産,不是幾樁生意失手,資金斷裂,惡意攻讦這樣生意場上的小事,是一個國家要另一個國家放血啊!
“怎麼會呢。”花山院夫人近乎哀求的說:“你之前不是還做過迹部家少爺的網球經理?他們有外國資本,如果迹部财團也願意拉我們一把——”
“媽媽,别說赤司家或是迹部家。現在整個日本都不會有哪家财閥在這個時候幫助我們。甚至連外公家都對我們避而不談。”千花表情冷漠:“媽媽,你還不明白嗎?花山院家就是日本抛出來的替罪羊啊!”
把花山院家割出去喂飽豺狼,換取日本的喘息空間。
最後一絲日光也沉下山,空寂的正廳被黑暗吞噬,花山院夫人脫力的癱軟在蒲團軟墊上。千花看不見她的面容,隻能聽到她低低的啜泣聲。
啪嗒——
女仆不知躲在那裡。
花山院千花将燈打開,她沒有去安慰自己的母親。
母親不會信任自己,需要的也并不是自己的安慰。爸爸或者哥哥,誰來安慰她都行,可惜兩人現在都不在家。
但花山院千花并不傷心,手上一枚棋子都沒有的人,是沒辦法被人信任,站在對弈場上的。盡管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但此刻,她迫切想要成為執棋人。
“滴滴——”花山院千花順着line的語音提示,打開手機向卧室走去。
赤司小隊長:[花山院小姐,非常感謝令慈的邀請,十分遺憾不能與您共進晚餐,祝您早日康複!
另外:千花,你還好嗎?]